这一晃神的工夫, 韩烈已经入座,就坐在江辰对面。
江辰身体前倾, 尾音上扬“我好像没有邀请你吧,韩副院长。”
“我不请自来,所以你要赶我走吗”韩烈倒了一杯酒, 送到江辰面前,“我结账, 不妨考虑把我留下来。”
“来都来了,就这样吧。”江辰说着,挡下了韩烈倒酒的手, “不过你不能喝酒, 服务员”
韩烈眼睁睁看着江辰给他点了一瓶椰汁。
浓白的液体滚入玻璃杯,江辰修长白皙的指节缠绕着杯身, 动作不疾不徐,充满了美感。
韩烈看直了眼。
江辰把杯子放到他的右手边, 余下的椰汁放到他的左手边“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韩烈咳嗽两声,“那个, 我记得你以前手上有伤疤的,怎么现在没有了”话音刚落, 他就为自己的嘴笨懊恼。
江辰倒不甚介意“修复了, 本来就是可以修复的, 只是以前没去修复而已。”
虎口的疤, 是他小时候,江家家主为了逼他练琴割开的。
那时他不过七八岁,锋利的刀片沿着他拇指和食指黏连处划开,速度快得他反应不过来。
紧接着,鲜血涌出,他才后知后觉感到疼痛。
他嚎啕大哭,求着他们放手,可无论他怎么哀求,他的另一只手也难逃被割开的厄运。
当时有多疼,时隔多年,他已经渐渐淡忘了。虎口的疤痕,其实不需要院长,随便找一家整形医院也能修复。可他一直留着,为的就是提醒他别忘记从前遭受过的虐待,这种切肤之痛,他必将百倍以还。
手背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江辰抬眼,眼中尚有还未完全消散的沉郁。
韩烈紧了紧江辰的手“都过去了。”
那些刻骨铭心的疼痛,我无法替你承受。但我会守着你,尽我所能为你抚平伤痛。
这些话,韩烈不会诉诸于口,他从来不是一个会把深情挂在嘴边的人。
而忘记了和韩烈的过往,江辰没有了和韩烈培养起来的默契,也就不可能从对方单薄的四个字里解读出这么多东西。
“快吃吧,你身体还没恢复,多吃点有营养的。”说着,江辰给韩烈夹了一块油汪汪的红烧肉。
“谢谢,但其实我已经好多了,不用把我当病人看待。”在心上人面前逞能大概是每个男人的天性,韩烈也不例外。
“是吗”江辰莞尔,“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办正事了。”
韩烈顺口道“去吧。”旋即意识到了什么,“你要办什么正事”
“我要去一趟张家,跟张老爷子通一通气。航天局那边需要张家出具一份申请才肯调卫星监控,毕竟他们才是苦主。顺便看看张溪凉,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顺风顺水惯了,这一次要他顶着整个张家,也真是难为他了。”江辰说。
韩烈可没忘记张溪凉是怎样粘着江辰的,这小子跟严旭一样,都觊觎小辰,不可不防
“虽然我的身体差不多好了,但是我受到的精神创伤还没有完全治愈,医生说我需要家人的陪伴。”韩烈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没有家人,我只有你。”
两人对视一眼,一眼万年。
江辰忽然笑了“我似乎还没同意。”
“无妨,”韩烈认真地说道,语气一如他在国旗下的宣言,“我等得起。”
江辰但笑不语,低头吃自己盘里的饭菜。
韩烈也没有再说什么,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随口说说,但只有说话的人才知道它重逾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