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得他不得不离开故土,远投南梁。
他一点都不喜欢南梁。
他讨厌南方的气候。
又潮又闷,又是蛇蝎、蜈蚣,又是蟑螂。也不晓得那些南方人是怎么活下来的。还喜欢吃鱼虾、螃蟹。他闻到鱼虾的那腥味都要吐了,这些南蛮子,竟然还吃生的鱼。
他头一次发现,一个亡国之人要在异国生存,是有多艰难。这些南梁人,一个个,表面上待他友好,实际上看不起他,背地里嘲笑。动不动开一些自以为好笑的玩笑,比如说北方人食酪,放屁臭。他心里觉得生气可恶。我闻着你们才臭呢,浑身臭鱼烂虾味儿面上却只能赔笑。南人讲的吴地方言,他一句也听不懂,鸡同鸭讲。他觉得南人说话拗口,这些人却反而取笑他的洛阳口音,动不动拿他取乐。而萧衍表面上待他亲热,却也乐得见众臣嘲笑他,每每有宴会等场合,必定要把他叫去,供众大臣说笑取乐一番。大谈南人对洛阳人的种种偏见,在他身上印证,好像他是个猴子。
他极度厌恶这样的场合,可是寄人篱下,却又不得不从。
他在南朝举目无亲,呆了足足一年,也没有任何真心的朋友。连梁国的女人,他也听不懂她们说话。萧衍赐了他几个美人,美倒是美,床上也听话,就是睡了半年,也说不上两句话,他天天跟个哑巴似的。
他是着实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
他天天盼着能回洛阳。只要能回到洛阳,回到故国,让他付出一切都行。
萧衍
这个老狗,虚伪狡诈,简直是坏透了。
云灏知道他是野心勃勃,唯恐天下不乱,也知道他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一粒棋子,一个工具,意图只不过是把魏国彻底搅乱。还有陈庆之这条恶狗,唯萧衍之命是从。他装的再像一个忠臣,云灏也知道他是条恶狗。
他知道自己北归意味着什么,一个魏国宗室,带着敌国的军队,堂而皇之,进驻自己的国都,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千夫所指的事。即便落到史书上,也免不了乱臣贼子,叛国之名。翻遍史书,这样的人,也没一个是有好下场的,不止身败名裂,五马分尸,还要遗臭万年。不过他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只要能回洛阳,能杀了贺兰逢春,能报仇,就值了。
毕竟体会一把做皇帝的感觉,就算是押上人头,划得来。
至于更长远的事情,他没有考虑,也懒得考虑。
什么江山社稷。这魏国,还有江山社稷吗有眼睛的人看得见,这玩意,早就没有了。
他们不过是一群生于末世的王孙,死亡和毁灭是宿命。
只有云郁那般天真,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帝,兢兢业业坐在这金銮殿上,做些徒劳无功的事情。云灏进入洛阳宫时,看到他留在太和殿,以及寝宫中的那一卷卷册子、书简,书信文牍,全是那些朝廷大事的谋划。改革吏治,组建禁军,抑制豪强,甚至铸造钱币,治理黄河,事无巨细。他为拟定这些方略,不知费了多少个日夜。
云灏看了,只觉得这人万分好笑。
他跟云郁自幼相识。
同堂兄弟,关系不浅,甚至出身相似。他们的父亲,都是当年被外戚高肇所杀,都自幼丧父,曾有过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日子。
按理说,应该同病相怜心有戚戚,但云灏跟他,少年时性子就不投合。
云灏刚烈,脾气暴躁。像个火信子,一点就着。
云郁却脾气温和,明眸善笑,春风化雨。
宗室人都讨厌云灏。贬损他。嘲讽他。
宗室人,包括那些世家贵族,都喜欢云郁,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