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挣扎,牵动了伤口,肩膀处顿时有血渗出来。阿福痛的牙齿都在颤抖,恨不得将这胳膊剁掉。
她是跪着的。
上身前倾,头再往下一压,撅着腚,从云郁的角度看去,就只能看见一个圆圆的屁股。往上连着一段细腰,灯草儿似的一捻,还有两个圆圆的脚后跟。因为头肩膀压得低,把腰条儿拉伸了,跟髋部形成了一个反向的拱桥,越显得那屁股十分之圆,腰十分之细。漆黑的头发散下来,披落周身,半遮半掩着单薄的身子骨。
隔着衣服,自然是什么都瞧不着。
她埋着头,看不见脸。
云郁想起那一刻,她朝韩烈扑过去,拼命挡剑的情景。从昨夜起,那画面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云郁背对着她,往榻上坐下“朕没说让你出宫,你就这么想出宫去吗”
一个“想”字,从喉咙里,递到了舌边,阿福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朕现在众叛亲离,所以你们一个个,都想着要离朕而去。”
云郁疲惫道“封隆之要走,你也要走。”
阿福本以为他会责问自己,没想到他却提起不相干的事。阿福纠结了半晌,忍不住道“陛下,封隆之是谁”
云郁嗓子恢复了一些,声音听着冷清清的“他是朕的朋友。同杨逸一样,都是朕少年时的知己。”
阿福不解“既然是知己,陛下登基,他为什么要走”
云郁道“他父亲封回,前日在河阴被贺兰逢春所杀。可是朕不但不能替他报仇,还要给贺兰逢春加官进爵。他恨贺兰逢春,更恨朕。”
云郁的皇位虽然保住了,但河阴之变的恶果,却正在显现出来。满朝文武,一日之内被屠尽,这对云氏是多么大的打击,会对人心形成多大的冲击,造成天下多大的动荡。
无法想象。
云郁道“连你也想走。连你一个小小的宫女,都不愿意站在朕的身边。”
阿福听他说这种话,心里就紧疼得慌。像一坨稀乎乎的豆腐脑儿,又疼又颤,晃一下就要散,碰一下就要烂,连说话都没了底气。她委屈又难过地磕了个头“不是奴婢想走,是奴婢害怕,怕陛下容不得奴婢。奴婢蠢,奴婢没良心,对不起陛下,让陛下失望。奴婢不敢再奢求呆在陛下身边。”
云郁侧过身,转脸,将目光审视着她,语气冷漠听不出感情“你哪里没良心,哪里对不起朕”
阿福心知肚明“奴婢既跟了陛下,就该一心一意,对陛下忠诚。陛下要杀的人,奴婢不该救。”
云郁面无表情道“你明白就好。”
阿福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勇气告诉云郁,韩烈究竟是谁。
如果云郁知道了她是韩烈的妹妹,会怎么看她她不是韩福儿,而是他欲除之而后快的人的妹妹。
“奴婢、奴婢是为陛下。”
“贺兰逢春现在屠杀了朝臣,陛下没办法,只能依赖他,还有他手下的人。那个韩烈是贺兰逢春的得力将领,那些将士们,不少都听他的,都替他求情。若陛下杀了他,太原王手下这些将士们会心生嫌隙。他们怕陛下报复,万一再生出点什么事。奴婢只是觉得眼下不是杀人的时机。”
云郁两眼盯着她“你真的这么想”
“奴婢不敢撒谎。”
她睫毛颤动着,竭力掩饰着心虚。
云郁知道她在撒谎。
他并不相信韩福儿的解释。这样的理由,可以从杨逸,可以从贺兰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