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晌午, 天空又飘来了几朵乌云, 灰蒙蒙的, 压在人心头。
盈袖从玄虚观回来后,就闷闷不乐的。
她由赵嬷嬷服侍着梳洗了通, 换了身浅粉色的宽松袄裙, 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 对着镜子, 将沉重的钗環镯子全都卸掉, 只在鬓边戴了朵宫纱堆成的大红凤仙花。
今儿发生太多事, 弄得她措手不及。
譬如,南淮怎么会安排她见左良傅
这二人不是夺妻之恨的死敌么,为什么能那般平静地交谈
现在细想想,左良傅的言行举止好生奇怪。
易容乔装成个贫穷老者,显然是不想被人认出来,那男人含着泪,问她过得好不好, 让她开心些, 别想不开。
左良傅仿佛不似南淮说的那样卑劣无情。
他面对她时, 那样的小心翼翼,眼里的柔情是能感觉到的。
反观南淮,言语透着假先不说, 嘴上说着不介意,可冷不丁地刺她一句,让人心寒。
盈袖耳根子有些发烧。
她都成亲了, 按理说要向着丈夫,怎么满脑子全都是别的男人。
“大奶奶,你想什么呢”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盈袖的思绪,抬头一瞧,赵嬷嬷端了盏茶走过来了。
“没什么。”
盈袖摇摇头,接过茶抿了口,萦绕在喉咙里的恶心感登时消散不少。
“是不是哥儿欺负你了”
赵嬷嬷拉了张小杌子,亦坐在梳妆台前,手摩挲着盈袖的腿,柔声道“别怕,你告诉嬷嬷,回头我骂他去。”
“那倒没有。”
盈袖没明说。
相处了这么久,能看得出来,赵嬷嬷是真把陈南淮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事无巨细地关心。
但也正是如此,她才更不能把自己心里的憋闷吐出来,谁知道这妇人回头会在南淮跟前传什么话儿。
“许是这两日看庄子上的账册,有些费神,今儿出去着了风,头就开始疼了。”
正说话间,只听外头传来阵脚步声。
盈袖抬头一瞧,李良玉提着个食盒进来了。
这妇人永远那样妙曼精致,穿着浅紫色褙子,头上戴着昭君套,眉眼间总是带着几分精明和厉害。
“这么快就逛回来了啊。”
李良玉笑着走过来,自顾自地坐在赵嬷嬷跟前。她由丫头伺候着,将披风解下,随后,从食盒中端出个白瓷炖盅和瓷碗。
“老爷托人购了些极好的燕窝盏,几乎用不着挑毛,这不,今儿赶紧炖了让你尝尝。”
说话间,李良玉用手帕托着碗,递给盈袖,细细打量了片刻,扭头对赵嬷嬷笑道“瞧瞧,咱们家奶奶终究是底子好,这些日子补下来,皮肤越发细腻红润,跟剥了壳的鸡蛋似得,真是越看越叫人喜欢。”
“可不,奶奶这模样身段,她若说洛阳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赵嬷嬷向来喜欢盈袖的温柔恭顺,紧跟着夸了几句。忽然,她想起了住在雅容小居的陆令容,妇人眼中闪过抹厌恶,言语颇为刻薄
“这有福气的人,便是喝白水都能娇养成朵花儿,像那些命小福薄的女人,就算天天吃鲍参翅肚也没用,十八九的大姑娘至今都没来葵水。好歹也算名门出身,竟也学那起寒门淫妇的做派,用可怜相痴缠着爷们,还想当谁的外室,真真可笑,可见上梁不正下梁歪。”
“咳咳。”
盈袖干咳了两声,打断赵嬷嬷的话。
这些日子,赵嬷嬷没少给她说妇人的私房话,要她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