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登苏邪神色一冷“我等怀诚意而来,陛下却让人射杀我带来打算作为国礼的神鹰,这便是越人的待客之道”
刚刚修得所谓和平的避战派越臣进言道“灞阳郡主说笑便说笑,当真射死了国礼,未免太过胡来,陛下”
就在此时,殿外一道清润声调传入,含笑挡下那人的话。
“钰曾闻厄兰朵的雄鹰矫健非凡,塞外商旅队伍中但有婴儿,为怕雄鹰夺子为食,必得套上藤笼方敢抱出来。未意厄兰朵神鹰大名在外,原来竟是这般胆小,竟连女儿家的琵琶声都怕,如果这便是国礼,着实令人意外。”
女儿家
众人凝目望去,此时右侧的莲台明灯升起,一弯破云而出的满月下,向婉婉着一身水色衣裙,眉眼如画,纤纤十指奏出的却是一曲宛如扬刀怒马一般的战曲,此曲杀意之重,惊得远处寒鸦乱飞,以至于得她四周的乐伎都不敢合奏。
兰登苏邪不是第一次来中原,却是第一次在催人欲眠的雅乐声里听到如此铿锵而富有杀气的弦音,那感觉就像是某个缠绵病榻的娇贵之人,突然穿上了战甲,提起钢枪说要出门去战个不死不休一般。
“这位小姑娘的琵琶苏邪刚刚也在别的乐伎手里见过,弹出来的好像并非这般杀气腾腾的曲子。”
成钰缓缓踏入殿内,先是朝闭眼欣赏此曲的宣帝行了一礼,方对着兰登苏邪道“器乐有万般变化,以人作喻,单以一面之交,断言其羸弱可欺者,说到底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
此人
即便刚刚有所激赏,但兰登苏邪也始终觉得他不过是一介文人雅士罢了。而他如今的言语里意有所指者,竟好似早已将他的心思意图看穿。
是巧合
正这般猜测着,帘后的宣帝忽然让人扶着起身,撩开半面帘子,道“朕的访乐使昨日才遍寻朝野交上些新曲,俱是些靡靡之音,不堪入耳。朕猜想,这曲子必是你新写的,可对”
成钰垂眸道“近来某夜听友人谈起边关时局,有感而作,不过友人说到一半便周公有约,无奈只写了半阕。”
不是巧合。
兰登苏邪细细一想,不禁心中微沉。
如今边关局势的确紧张,冀川侯一日在崤关守住南侵的入口,匈奴便一日得龟缩于关外荒原上忍受贫瘠,他此行也是为了寻求别的办法,想从内部突破,哪怕将冀川侯调离短短的时间,他手上蛰伏了多时的铁骑便可踏平关隘,长驱直入中原。
这个人刚刚同他谈笑风生间,想来是已经看出他南侵之所想,才以琵琶战曲示威,这是否代表大越早已对他们有所防备
“陛下。”兰登苏邪想了想,改口道,“我等带来的黑鹰乃是鹰中名种,传说能射落它的人,能得到昆仑神的庇佑。便是王庭里最好的猎人,也不一定有把握一箭射落,我想会会这位射鹰的英雄。”
“左贤王有所不知,射箭的正是冀川侯的”
旁边的石莽正要张口说出灞阳其人,宣帝便抬了抬手示意他安静,淡淡道“朕这宫中禁军足有三万余,人人通骑射,你若在他们间能寻得到便寻吧。”
兰登苏邪告罪离开后,宣帝瞥了一眼石莽,言语中不无警告。
“此等蛮夷,岂配见灞阳你真是年岁越长,越不如当年机警了,下去吧,贱民出身就是欠些气度。”
石莽面皮抽动了一下,告退道“臣有罪,臣这就回府反省。”
宣帝今日心情甚好,让人拿来笔墨,听完这半阕琵琶曲后,欣然陶醉“渊微,此曲何名”
“征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