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斯在公众面前, 很少有过这样动人的发言, 甚至对于今天到场的大多数观众来说,她只是沈延曼的队员之一,这个位置换成谁都没关系,因为最初就很少人对她有过期待。
可当她发言完毕, 在舞台上的那几个姑娘情不自禁的握住彼此手的一瞬间, 台下看着的人才有了那种, 哪怕这群人在她们见过的热门、最受期待选手,和无数个预测出道名单中都是查无此人, 但她们在这一刻, 在这光芒万丈的舞台中央,她们都是彼此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在休息室中的一些练习生,看着转播画面中女孩们的表情,有人默默的仰起头,用手指按住了那试图从眼角偷溜出来的眼泪,甚至连一些原本也只等着看沈延曼能在这个舞台中创造出多少奇迹的人, 也开始关注起了那一整个队伍,被遗忘的其余女孩。
她们差点忘了,在这里的大多数人原本和江如斯一样, 在演一场写在剧本上的杀青戏。
结果不会有太大变故,注定离开的她们,未必能坚持得了如同沈延曼一样的七年,这是很多人的命运,是你的, 我的,她的。
伴奏乐环绕着舞台响起,季昭退居黑暗中,四面八方迎上来的人将他簇拥着补妆、整理发型,连西服袖口处的褶皱都有人抚平得一干二净,他们并不关注这个舞台本身,它的累积价值会体现在后期的网络数据里,而这么几个练习生的价值,还引不起节目组的重视。
季昭幽暗的眸子紧盯着前方,因为室内空气不流通而故意解开的衬衣领扣泛着矜贵的光,将他整张脸衬得比以往多了分冷僻,补妆的粉扑在他的唇角轻轻一按,他低下头去,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声;“请问好了么,我需要看看这些练习生的舞台。”
他的口吻仿佛他还是平常那个和风细雨的季昭,但曲起的手指已经显示出了他的不耐,他需要好好的,安静的去欣赏那个人的舞台。
只有这里的角度是独一无二的,他能看见光下和她共舞的银尘,能看见她跟着节奏上顷的鞋跟,看见她背后的头发陷落在鼓动的衣料中。
他一辈子错过了很多东西,哪怕到现在,他都会做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噩梦,肮脏龌龊的,腐烂发臭的。
可她在的地方是最干净的地方。
他每分每秒都不想错过。
身边的人加快了手中的工作,把季昭完美的视野还给了他。
台上的沈延曼,也刚好在此时唱到了自己独立的部分,她的声音其实要偏冷一些,像滴滴答答落了一夜才停的雨,守着孤独的人等候下一个黎明,所以这种人的歌声,从来都是听声音的味道要比听歌唱技巧来得让人舒爽。
而歌曲这段的唱词单调,只有“记得我”三个字,相当考验个人能力,沈延曼半眯着眼,她的嗓音就像浮尘下坠的羽毛,可尾端加了一点尖刺,扎在人的耳朵里,酥麻中添了点痛意。
歌曲的和声也加得相当巧妙,在钢琴给出的几个重音之后,其余人都纷纷拿起了话筒,歌曲直接进入了一个高潮。
也正在这时,音响伴奏戛然而止。、
沈延曼陶醉而放松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
与此同时,节目组的后台也乱做了一团,看着忽然被扯断的音响线,导演几乎是在嘶吼着。
“你们t的在干什么谁弄的”
“不知道啊导演,我们没碰那儿”
“没人去动音响”
“赶紧处理在下一段音乐必须跟上。”
一阵混乱中,一个破碎的镜头被人胡乱踢进桌下,落在地上的玻璃渣也不知道嵌入了谁的鞋底。
一个小小蝴蝶闪动起的风暴,没有人会怪罪蝴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