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愁心痛更甚。
过一会儿,顾良夜又低低地笑出声来“她应该恨我的。”
她眼中布满沧桑,那不是二十三岁没失忆前的顾良夜的眼睛,也不是二十七岁忘记了一切的顾良夜的眼睛,那是浑浑噩噩抛下恋人过了五年、又一朝想起的,一个充满悔恨的人的眼睛。
她的头不再疼了,可身上却好像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疼,这些痛让她几乎站不住,然而她仍然抗拒着顾轻愁的帮助,她眸光散乱,心态显然十分不稳定,顾轻愁在一旁看着,恨不得上前把她打晕,将她从这种痛苦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然而她知道,等下一次清醒,她姐还会是这个样子。
“小忱。”
某一刻,顾良夜还是忍不住喊出被她小心藏在心里的名字,眼中竟落下两行清泪来。顾轻愁见她这样,竟然也觉得喘不过气来,心中后悔得要死,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这样
顾良夜又抬步往门外走,全然不顾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狼狈样子,顾轻愁急忙跑上去,死死扯住她“姐你冷静一点你才刚刚醒来,你忘了你之前吐血了吗”
顾良夜再度把她推开,冷冷地笑“那一点血算得了什么有割开腺口取信息素危险吗有把信息素抽干危险吗”
她想起来了。
她这五年原来是偷来的日子,是让她的小忱牺牲到那种地步,才偷来的日子,而她获得了健康的身体,却把小忱忘了。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她对小忱说过,不要她牺牲自己的,明明她跟妈妈说过,生病是她的命,不要怪在小忱头上的。
为什么,一朝醒来,她发现自己的病好了,然而当年所祈求的一切事情,全部都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她讽刺地看着顾轻愁“怎么不说话了是她吧救我的是她吧当年你们把我麻晕送上手术台,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个方法了吧难怪她的腺口受了伤,难怪她的信息素丢了。能救我的,只有已经跟我建立起双向标记的她,肯这样救我的,也只有她。”
顾良夜太聪明,她当年其实在手术前就昏迷了,事后也一直不知道病愈的真相,然而当她把一切想起来之后,一看自己现在的身体、再想一想“初遇”时小忱的那些话,她便全都明白了。
明白了,便痛入骨髓。
顾良夜闭了闭眼。
当年她就反对过这个办法的。
楚铮和小姨那血淋淋的教训还摆在她面前,不说手术之后她能不能好,光是让小忱割开腺口取信息素,就是她不能接受的,她那时已抱了去死的心,临别前让小忱对她保证过,绝不去试这个蠢办法,小忱保证过的,她保证过的
她那时一派淡然地说“你以为我会用这个办法救你吗我又不是我父亲,没有那种病急乱投医的蠢心,我来看你,只是为了看你最后一眼,我说了不要你了吧我就是不要你了,我不能接受原来我的二十年都是为你活的,我父亲他收养我,原来只是为了来救你们顾家的女儿,我恨他,我也不可能为了他的私心奉献出我自己,你能挺过去就挺过去,挺不过去我也不会伤心的。”
小忱当年把话说的那么绝,然而正是因为这么绝,顾良夜才放心的。她知足的,人生短短二十年,她也找到了喜欢的人,谈了一场美好的恋爱,只是她们之间实在有太多的阻碍与不堪,她不怪楚忱,她只怪自己,是她没有一个好身体,一切都怪她自己,怎么能让小忱因为那个头脑不清楚的楚铮和那点年轻时的爱恋而为她牺牲呢
她把一切都想好了,她跟小忱见了最后一面,确认过她的心意,也跟妈妈们说好了,绝不因为自己的事情找小忱的麻烦,她还安排了人在她死后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