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真的死了。
他没有死于范闲的狙击枪下,而是死在五竹的激光炮里。怎么说呢,也算是善恶有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上一代人的恩怨、他杀了叶轻眉的恶报,终究是由叶轻眉在这世上最信任最依赖的五竹亲手了结了。
范闲怅然若失。
他这个身体的父亲杀了这个身体的母亲,母亲的仆人因此杀了他的父亲。陈萍萍因此而死,范建辞官举家回了澹州。上一辈那三个本志同道合的青年人,终归也走向物是人非的结局。
庆帝实际上是死在了北征途中,此时薛军和定州军已经攻到了上京,眼看就要直入皇宫覆灭北齐了,但因着范闲之前与海棠朵朵的约定,又正逢北征军群龙无首,他很快推三皇子上位,命令撤兵。
饶是这样,北齐也丢了好大一块领土。
他此次杀了庆帝是铁板钉钉的谋逆,若有自己的私心想再往上一步必然会引得天下间徒增争议。范闲自己的愿望是一辈子富足安乐,当皇帝的后果庆帝已经展现得很清楚了。
他送李承平上位后就悄无声息地携妻儿离开了京城,在江南一处地方寻了个清雅住宅,手握叶轻眉留给他的内库,低调地做着天下第一富商,还顶着一个澹泊公的虚爵。
郓州城内,李承泽听到庆帝被刺身亡的消息,怔忪了许久,终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早年的时候他满心里都是悲愤,父不爱母不慈,认定自己“鳏寡孤独”。可如今他有爱妻和爱子,回头一看,庆帝又剩了什么他有五个儿子,可其中有三个都想让他死,剩下两个也并不爱他;他有好几个嫔妃,可没有一个像叶轻眉一样只把他看作一个普通的人。
他只有无上权柄和高绝武功,可这些也没让他活下来。
书房门被叩响了,李承泽从恍惚里回过神来,看到世子李长宁站在门口,一双乌黑滚圆的眼睛看着他。
李承泽勉强对他笑了下“怎么了”
李长宁“陛下是我的祖父吗他死了我该难过吗”
李承泽怔了怔,好久才道“你若难过也是应当,若是不难过,也不算过错。他虽是你的祖父,可到底没有一日把他的爱给过你。”
李长宁点点头“那我其实并不难过。”
李承泽嗤笑了一声,低下头,掩去了眼里的湿润。
他幼龄之年,也不是没有感受过皇父的关怀,不然也不至于由爱生恨,因为皇父的偏心与漠视如此憎恨嫉妒太子和范闲。可天威难测,自他长成以后,便只有君臣、没有父子了。如今他的孩子更是,对庆帝漠然到连一点感情都不想施舍。
父皇啊,你这一生多么可悲。
每五年,北地便会举办一次秋狩篝火会。这本是最北边的野村习俗,庆国建国后,第一位北方公去各地收编这些野村,觉得这个习俗不错,便允诺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继续举办下去。
后来战事渐渐变少,北方安定许多,百姓不再为战乱日日担心,也有了心思发展文娱活动,因此篝火会越办越大,到了后来在整个北方一带都赫赫有名。不少大商人和北地豪强都会闻名而去,甚至亲自下场参加,借此扬名。
这年秋天,北地秋风飒爽,草场茂盛。这一届篝火会由大将军王亲自承办,地点就选在阳城附近,因此规模空前盛大,几乎所有北方门阀和在北地行商读书的名人才子都会前往拜会。
大将军王固然在北方积威甚重,但一向低调,很少参与社交活动。且自他十几年前就卸下兵权后,基本不怎么过问政事,时常会去郓州看看女儿和外孙。北方人民虽然敬仰他,但极少能见到他一面。如今听说将军王起了兴致,要大办一场盛会来庆贺国家昌隆,百姓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