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的祖父母已经过世多年,他不知别人家的祖母如何,但他从未见到有人像宋念白的祖母这般,只要见到他,就能从他的言行举止里挑出错处,然后再把话题延伸到,就因为有这些毛病,才会被张家退婚。
薛氏与宋微澜则在旁看热闹,薛氏偶尔会劝说几句,但也只会让宋老夫人更加生气,说的越发难听。
周棠此时方才明白,宋念白对家里人的评价,到底是多么的精准。
不过好在这几日,宋老夫人的关注点不在他身上,而是转到了薛氏身上。
原因是,宋大人院子里的一个丫鬟被查出有了身孕,那丫鬟一直是在宋大人书房伺候笔墨的,原本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宋老夫人还很高兴,特地赏了那丫鬟一对金镯子。
谁知这几日,那丫鬟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滑到了,孩子自然没有保住。
所以,薛氏这个当家主母代替宋念白,成为了宋老夫人斥责的对象。
宋老夫人这个人不识字,没什么见识,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大概是养出了宋修这样一个儿子,以至于就算她的指责毫无理由,且低俗难听,薛氏也得听着。
周棠冷眼旁观,深切的感觉到,这个家的畸形。
宋念白那样风风火火的性格,竟然是从这个家里出来的,着实让人吃惊。
这日一早,外面天色依旧黑蒙蒙一片,宋府的正院已经灯火通明。
宋修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完毕,薛氏端着刚出锅的粥饭、小菜和一碟素包子进了主屋。
看了眼正在和夫君说话的丫鬟,不知夫君说了什么,那丫鬟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薛氏目光微闪,轻声道“夫君,该用膳了。”
宋修走到桌旁坐下,等着薛氏把粥碗和筷子递上,这才说了句“辛苦夫人。”
在宋修的注视下,薛氏面颊微微泛红,微垂着头柔柔一笑,“这是妾身的本分。”
作为永平十三年的探花,宋修的相貌无疑十分出色,哪怕已是不惑之年,岁月也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比他年纪小上几岁的薛氏,在望向他的眼神里,仍然带着倾慕。
“听银环那丫头说,母亲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薛氏对着正在低头喝粥的宋修说,在宋修抬头时,才垂下眼,接着道“都是妾身惹了母亲不快,害得她犯了旧疾。”
宋修握住薛氏的手,略带歉意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母亲也是年纪大了,总希望多子多福,一时想不开也是自然,往后就好了。”
他自然知道母亲为什么生薛氏的气,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些疙瘩的,后院是薛氏在管着,孩子没了,自然是她的责任。不过见薛氏被母亲责骂后,依然尽心尽力为母亲着想,心中那点疙瘩也就慢慢解开了。
宋修的宽慰并没能让薛氏紧皱的眉头舒缓,她低声说,“妾身怎么会怪母亲,只恨妾身一时不查,害夫君失了一个孩子,又引得母亲犯了咳疾。”
薛氏这般认错,宋修如何能不心软,他放下筷子,伸手揽住薛氏肩头,轻轻拍了拍,柔声道“别想太多。”随即又问,“大夫是怎么说的”
薛氏回答道“大夫说是京里太冷,引发了母亲的咳疾,如果能去温暖的地方修养一阵,或许就好了。”
听薛氏说完,宋修沉吟了片刻才说“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母亲倒是从未犯过咳疾,但是母亲年纪大了,天气又冷,现在出发回老家修养恐怕不方便。”
宋修说完,看向薛氏,却见薛氏似乎有什么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