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场雪还未化尽,殷红的血覆在上头,与满地泥浆混成一团,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
本该是万籁俱寂四下入眠之时,偌大的皇宫内却一反常态,灯火通明。
金碧辉煌的正德大殿里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不论这些人往日何等尊贵威风,此时都一样的惨白着脸哆嗦着身子。
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氛,周遭一群玄甲铁衣的将士把他们围得严严实实,刀尖儿上鲜红的血滴子滚落,“啪嗒”掉在大殿金色的地砖上,绽开一簇血花。
跪在大殿最前头的一排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个个面如土色,恨不得能将自个儿缩成一粒尘埃,随风而去,万不要入了上头那人的眼。
“禀大都督,刘戟诸余部已尽数斩杀,其余的都在这儿了,请您过目。”亲卫统领罗常林声音洪亮,向着大殿之上拱手躬身。
声音如雷声轰鸣落入下跪的人耳中,前头几个神色惊变的裆下登时热腾腾一片,难以言喻的气味在殿内蔓延开。
气味混着殿内的血气,一团腌臜,闻静菀跪在一大群人中间,下意识皱了皱小鼻子,巴掌大的脸抹得乌漆抹黑,只一双水盈盈的圆滚杏眸透出晶亮的光,显得格外醒目。
她抬起头小心翼翼觑了眼上首玄色锦袍的男人。
站在大殿最前头的是一道玄色颀长身影,俊容清冷,薄唇微挽,哪怕身处如今满目疮痍之景,依旧好似峭壁青松、雪地翠竹,光华苒苒,不胜君子之风。
然而却没人能忘记半多时辰前,正是这个看起来一派云淡风轻的人带兵直闯皇宫,一刀斩了缢杀宣平帝篡位登基的谋逆乱臣刘戟,这会子刘戟的脑袋还滚在不远处。
闻静菀慢慢蹙起眉,水润瞳眸中盛满了疑惑,虽不曾见过,但她知道这人便是赫赫有名的大都督赵冕,时任幽州节度使。
可问题是,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尚未想明白今夜这一幕缘何与记忆中的不一样,冷不丁便撞上一双幽邃清冷的漆黑凤眸,浑身的毛发仿佛一瞬间炸开,一种被人盯上的寒意从背脊划过。
殿上赵冕慢条斯理擦拭手指的动作一顿,洁白的绫罗锦帕飘然落地,却好似千钧重落在众人心上,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在一个方向多留了片刻。
“诸位大人都是先帝朝的老人了,如今先帝遭逆贼所害,尚且尸骨未寒,尔等便不念旧恩,投奔新主,当真叫人心寒至极。”
赵冕薄唇轻启,俯视着跪在最前排的几人,一摇头一叹息,不尽失望之色,仿佛真是替宣平帝鸣不平而来。
听见他这两句,那几人顿时面色煞白,额头上汗珠串滚串往下淌,眼中尽是惊惶恐惧,他们确实弃了宣平帝归附刘戟,然而满朝上下归附刘戟的可不止他们,只他们都曾为一己私利上书弹劾过赵冕
“大都督,饶命啊本官、不、不是下臣,下臣有错,下臣知错了,恳请大都督网开一面”
“请大都督恕罪下臣愿戴罪立功,为大都督效犬马之劳”
“大都督恕罪”
讨饶声在殿中接连响起,赵冕却只静静看着,直到那几人似乎意识到什么,陆续停下来,他才慢吞吞看着面如死灰的几人,语气凉薄;“诸位大人对不起的可不是本王,向本王请罪又有何用不若还是亲自向先帝请罪为好,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虽是问句,赵冕却没有让人回答的意思,径直接道“罗常林,既然诸位大人一片认错之心可昭日月,送他们去向先帝请罪吧”
罗常林手一挥,两侧身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