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镜澍没有回话,或者说,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身子僵直,黑眸直视某一点,呼吸起伏剧烈,嘴唇微微发白。
路之遥甚至可以看到他额头上沁出来的细微汗珠。
她全然不能理解似的,话音疑惑,“真的有那么害怕吗”
祁镜澍喉结滑动,话音有些不稳,“嗯。”
路之遥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一时间,自己仿佛也紧张了起来。
她低头,看了眼在透亮溪水中游动的红色鱼儿,觉得乏味极了。
就连这么害怕,好像也不会说出什么求饶的话,也不会露出更多的表情。
路之遥起身,扒着假山石三两下的翻下了假山。
她踩着地板,仰头看着祁镜澍,“我先走了哦,你自己想办法下来吧”
路之遥扔下语气欢快的回复,提着鞋子,啪嗒啪嗒地小跑走远了。
走了几分钟后,她转头看向祁镜澍的方向,渴望看到祁镜澍脸上的害怕。
但她没有算清楚距离,他们的距离已经很远了,路之遥只能看见他木然且无助地坐在假山上。
路之遥看不清他的脸,也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她呼出一口气,有些不满似的,也有些无奈似的,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祁镜澍发了一场高烧。
路之遥疑惑地看向告知消息的管家,茫然极了,“他摔到水里了吗为什么会发烧他昨天也没感冒啊”
管家李叔看着路之遥,和蔼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他说“小姐,我也不太清楚,疾病总是突如其来。”
路之遥看着管家,心中有些莫名的情绪,“我做错了吗”
李叔一愣,低头,恭敬地道“您还小,您不该对自己过于严苛,况且,您也不会有错。”
路之遥握着勺子,吃了一口早餐。
她有些茫然。
直到很多年后,路之遥都不是很喜欢回首过去。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但是没有人告诉她。
在路虞掌控下的路家里,她从来不会有错,她从来不该被指责。
祁镜澍发烧的第二天,路之遥见到了他。
他呼吸十分不顺畅地躺在床上,面色潮红,桌边放着一堆凌乱的药。
路之遥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吓得收回了手,小声惊呼,“好烫。”
祁镜澍仰着头,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小姐,小心传染。”
路之遥看着他,觉得有些难受,问道“我不该这样的,我错了,对吗”
祁镜澍黑眸有些失焦,嘴唇皲裂。
他话音沙哑,粗粝极了,“您不会有错。”
像是嘲讽,像是陈述,也像是自我催眠。
路之遥在漫长的梦中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
她捂着脑袋,疼得感觉有人在脑袋里打地钻。
她困难地打量了下周围,廉价的装饰和布置以及老旧的墙纸配色告诉她这是快捷酒店。
路之遥扶着床,痛吟了几声,感觉身子都快散架了一样。
不远处的盥洗室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
路之遥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悄悄掀开被子看了眼。
好的,衣服还是昨天的衣服,酒味还是昨天的酒味。
安全,看来盥洗室里应该是程悠悠,或者只是漏水的水声。
路之遥顺着床头摸到了手机,刚解锁想看眼时间,却陡然发现几条信息弹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