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日就走了, 韶娘在家中可会想我”、“怎么想”、“一日想几回”
在这么一句叠着一句的追问下,谢韶就算有那么点儿离别的情绪,也要觉得烦了。偏偏某人一点儿也没有自知, 非要听个回答不可。
听听他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
“我若是死在战场上,韶娘待如何”
又累又困,偏偏还被人恶意地吊着不上不下的谢韶“”
她偏过头去狠狠地咬了人一口,一直到咬出了血腥味,才磨着牙道“改嫁”
这带着狠劲儿的话, 后半段直接被捣碎成了哭腔, 谢韶拼命地掰着腰上的手, 变调的声音连名带姓地喊“段、温放唔”
段温用一个深吻封住了那不大想听的话。
放什么放手放开
怎么可能
他就是只剩了一口气,也要从战场上爬回来。倘若真死了, 也得变成厉鬼来纠缠她。
改嫁
她嫁的男人最好命够硬。
段温还是离开了。
身边突然少了一个存在感异常强烈的人,谢韶最开始还觉得挺不习惯的。
不过对方人虽走了, 送信倒是很频繁。信中也没什么大事,都是些日常的琐碎, 有时候信里还封着一两朵干花。谢韶犹豫了一下, 还是把花做成书签夹到了书页里。她本来以为自己这边没什么好说的, 但提笔回信,居然也写了不少。
放下笔之后,谢韶自己都有点意外。
但写都写了, 不送出去好像也怪浪费的。
段温平常说话没个收敛,但是落在书信上却很克制,只在末尾属了个“念之”。
可文字落下, 就好像有了笔墨的重量。
就这么两个字,却让谢韶有点辗转段温真的想她了吗她在段温心里又是个什么定位
这问题问段温大概是问不出答案的,谢韶都能想到对方的回答“心肝儿”、“我的命”,出口得太过轻佻,谁信谁是傻子。
谢韶觉得乐观一点儿想,自己目前大概算是占据者“妻子”身份、建立了初步信任关系的合作伙伴吧。
夫妻这种关系其实相当微妙,在段温不在燕城的时候,谢韶其实拿到了名义上的城池最高控制权,对方让她留守大本营、怎么也算得上信任了。谢韶当然不至于傻到以为自己可以在后方随意造作,但是段温的这个表态在一定程度上就表示了倾向。
另一边工坊的事也比谢韶想的要顺利,招到的大多数都是女工。
谢韶一开始确实有这种想法,所以才从纺织入手,男耕女织是农业社会的基本配置,织造坊招女子顺理成章。她毕竟身处这个时代,总要为自己同性别的人着想一二。
但是谢韶很快就发现她不必做那么多准备,想要招壮年男工才是难事。
这个世道,男人要么充兵、要么死得差不多了。
战乱年间,其实男女之间的分别并没有那么大,都是挣扎活下去的人而已,别说出来做工了,就是上战场的都有。
段温手里的兵源充足、这次又是急行军,所以护送辎重的人也都是士卒,但是很多时候押运辎重的都是征调的民夫,如果民夫也征不来,那就女人上,女人再没有,那就是半大的孩子。
谢韶叹了口气,不打算在睡前想这么沉重的东西,抬手却碰到了床头上的暗格。
她微微怔愣,晃着神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