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伯不怕看年轻人脸色,他干了四十多年护林员,一条杂种狗一支汉阳造,谁敢私自伐树他崩谁,得罪过的人能从村里排到镇上,自是不把满身书生气的技术员放在眼中。
只见他手杖一顿,环顾四座,威严道“各位,既然想解决问题,那咱们就奔着解决问题的方向去,水库,该挖得挖,造福人民的工程,老朽自当支持,就是这个墓,已然被你们掘了,还出了事儿,闹的现在是人心惶惶,回头你们拍拍屁股走了,村里人怎么办不是我危言耸听,头些年开山,把村东头老七家二叔爷的墓崩了,结果呢这一家子再没一天安生日子,出车祸的出车祸,喝农药的喝农药,他爸,头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一早死炕上了,没几天他八岁的侄子掉河沟里淹死了一桩一件件,听着都吓人,这要真不留神给谁家祖坟挖了,后面人家家里出事了,不得赖你们头上”
见无人搭茬,派出所所长耐心规劝“衡伯,那确实不是村里人谁家的祖坟,法医说了,可以做亲缘鉴定,再说占地补偿的时候都签过协议了,土地,地上物,均按规定折价赔偿给了承包户和村委会,现在闹,没道理不是”
老爷子立刻捕捉到了所长话里的漏洞,轻飘飘的“地上物是赔了,那地下物呢协议上有这条我可识字,你们甭想忽悠我。”
“”
所长脸都憋紫了。没错,地下物协议上没有,问题没开挖之前,谁特么知道底下还有个墓啊
“老爷子,我说话不好听,先给您道个歉。”罗家楠接下话,“那墓已经被盗过了,尸骨都从棺椁里拖出来在水里泡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不管是谁家的先人,早就被辱没过了,真出事儿它怪不到我们头上,而且墓里不止一具遗骸,我们祈老师来是为了调查那具遗骸的死因,不是为了和谁家先人较劲,而且根据目前掌握线索来看,该遗骸很有可能涉嫌刑事案件,村民拦着不让挖,往严重里说是妨害公务,犯法。”
不等衡伯发话,他又抬手一指唐喆学“您瞅瞅,我们唐警官多好的脾气,烂西红柿砸脸上都不说话,您该知道,刑法新修正案里可有袭警这条罪了。”
唐喆学闻言忍住白眼,端起职业笑容和看向自己的衡伯客气点头。刚帮他从脖领子里往出择西红柿籽的时候,数罗家楠笑得,还说什么“你非要凑热闹啊,这回好了吧,因公负伤”,简直毫无同情心
话说回来,幸亏是西红柿,要是块板砖,林冬知道了还不得一跺脚蹦过来
村里人打了警察,衡伯自知理亏,嘴上却硬气“年轻人嘛,受点委屈不算什么,跟我们当年比起来那可差远了,我们那会对的都是带枪的,私伐林场的木材,偷猎保护动物,哪个不是亡命徒当然了,扔西红柿是不对,回头谁扔的,我让他们家赔你一筐,我们这是远近闻名的西红柿乡,家家户户都种。”
“不用不用,给我我也没地方搁。”
唐喆学忙摆手推辞。好家伙弄一筐西红柿搁哪啊又没随身带个冰箱,这大热天的,搁一晚上不得烂的流汤儿啦敢情老爷子来给他补充弹药是怎么的
看出一屋子人都憋着笑,衡伯清了清嗓子,说“要不这样,村里人要求不高,只要证明不是我们的先人,你们该怎么工作还怎么工作。”
“我可以取村里男性dna进行亲缘鉴定。”祈铭终于能说话了,语气依然不佳,毕竟这件事已经反复强调过多次,但之前一直没人听他的。
“几百年前的也能鉴”
“通过ystr对比特定基因片段,可追溯同一父系基因的男性亲缘关系。”
“”
看表情,衡伯被说蒙圈了。他垂眼琢磨了一会,又和左右两位长者低声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