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邸峻宇雕墙、银屏金屋,一砖一瓦都精雕细琢,奢靡非凡。
慕兰舟跟着公主家令穿过层层叠叠的楼阁亭台,几乎目不旁视。而他的心底对于长公主的成见则是更深了几分。
穷奢极侈。
公主家令一直在前方毕恭毕敬地带着路,自然不知道慕兰舟的所思所想。他只觉得这丞相大人果真如传言那般冷情冷性、不苟言笑。
他们绕过九曲回廊,来到一处清雅绝尘的院落外。
见人已带到,公主家令便躬着身子,诚惶诚恐地行礼告退了。
慕兰舟眸光微敛,他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推开了那扇雅致的门扉。
在晨光熹微间,他看见宁昭长公主身着一袭红衣,斜斜地倚靠在遒劲宽大的枝桠之上。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艳丽的眉眼中流露出恣意妄为的神色,鸦黑长发肆意散落,看起来张扬又任性。
和煦的阳光大片大片地洒落,摇曳的树影斑驳着照映在她的身上,为她添上了几分神秘莫测的色彩。
与此同时,夕雾也在打量着慕兰舟。
只见他一身白衣,长长的黑发被白玉发冠一丝不苟地束起,精致的五官毫无瑕疵。他笔直地站在院落门口,既似一株清冷高洁的傲雪寒梅,又似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夕雾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容来。
她骤然间翻身而下,衣袂蹁跹时卷起几片落花碎叶,红衣与花叶飞舞着,像是一曲娇歌,惹人沉醉。
慕兰舟却像是不解风情似的,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一步,唯恐触碰到夕雾哪怕一分一毫。
夕雾倒是对他避之如蛇蝎的疏离态度浑然不在意,她只是神态自若地朝慕兰舟问了声好。
慕兰舟神色淡淡地行礼,道“长公主殿下。”
夕雾眉眼弯弯,笑吟吟地回应道“丞相不必多礼。”
说着,她便主动领着慕兰舟走进了自己的书斋之中。
书斋中的各色摆设风致精雅,虽然不似府中其他地方那般富丽堂皇,但细细看去,俱都是精雕细琢、巧妙无比,足以见得其价值不菲。
慕兰舟对于宁昭长公主的奢靡无度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只需要“尽职尽责”地教导她,便问心无愧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譬如长公主能否即位,这些都与他无关,他也不想去管。
毕竟,长公主行事这般荒唐,他自然不可能助纣为虐。
而若是长公主真的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那么,到那时,他也必然会尽全力监督她、劝谏她,免得她大肆挥霍这百年的基业。
让慕兰舟感到些许意外的是,宁昭长公主竟然真的认认真真地在听他讲课。
他本以为长公主会半途而废、知难而退,哪知她一点也没有想要退缩或者不耐烦的意思。
只见夕雾撑着脑袋,始终笑意盈盈地看着慕兰舟。尽管她的视线露骨又放肆,一点也不规矩,但她确确实实是在聆听着慕兰舟的教诲。
慕兰舟的心底虽然有一丝不自在,但是她能够认真听讲已经足够出人意料了,他便也随她去了。
夕雾执着一支紫毫毛笔,正龙飞凤舞地誊抄着慕兰舟刚刚讲解过的内容。
慕兰舟站在她的身后,随意地打量着宣纸上的字迹。
都说“字如其人”,长公主的字迹铁画银钩、入木三分,倒是如她一般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