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里将手里的药材放在了一旁,跟他走出了伤兵营。
天色已晚。
营帐外的夜风带着滚烫的气息,瑟瑟鼓起衣袍。巡逻的士兵走过去一队又一队,火把被风吹成了长长一条,忽明忽暗地晃晃悠悠。
元里随口问道“杨大人攻城的进度要加快了吧”
“对,”杨忠发斩钉截铁地道,“蔚县的白米众快要撑不住了,我们的箭塔已经搭了起来,待明后日一鼓作气,势必便能攻上敌方城墙,夺回蔚县”
“那便好,”元里欣慰道“等夺回蔚县之后,您与士兵们也可以喘口气了。”
杨忠发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朝元里抱拳,“这些时日多亏了元公子的救援兵和一路搜刮来的草药,才能大大减少士兵的伤亡。我什么话都不说了,元公子大仁大义,杨某佩服。”
他深深行了一礼,才直起身喟叹,“这些日子我带兵在外攻城,也注意到了士兵们的变化。自从伤兵痊愈好了回到战场上后,其余的士兵也知道了伤兵营里有足够的药材和人手,他们攻城时也就变得大胆许多。能这么快拿下蔚县,也有您的一份功劳在啊,元公子。”
元里连说了几句“不敢当”,笑道“我只是做了我能做到的事。”
“就是因为元公子这般想,才更加让人佩服。”杨忠发苦笑摇头,试问有哪个士人会为了底层士兵做到这种程度哪怕是他们这些老将,也都习惯士兵死伤过多后再招募新兵了。
杨忠发换了个话问道“我今日来找元公子,除了好奇伤兵营外还有一事。元公子莫要生气,只是我实在心痒难耐,想冒犯问一问,元公子和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争执”
一说起这件事,元里可来精神了。
他几乎整整一个月没和楚贺潮有过什么交流。元里本就是想用这种方法告诉楚贺潮自己有底线,你可以怀疑我,但如果你要是想和我合作,那就不要用这种方法来试探我,要给我一定的尊重和自由权。如果你又想用我又不放心我,大不了一拍两散,彼此不合作。
如果你在之后仍然想和我合作,那就记得这里是我的雷区,你不能踏过半步。
脾气再软的人到楚贺潮面前不会得到一丝半点的容忍和尊重,只有体现出自己独一无二的才能,表现出自己的脾气底线,不是非楚贺潮不可之后,楚贺潮才会懂得退让。
元里身怀很多秘密,他并不想以后在幽州大干一场的时候,还要应付来自楚贺潮的怀疑。前后方一旦出现信任危机,只会造成相当可怕的影响,还不如在一切没开始前趁早解决,彼此尽快磨合。
最后也很有效果。这一个月里,楚贺潮总是似有若无地出现在元里的身边。
早上他锻炼身体,能遇见楚贺潮也在训练。晚上他去散步,能看到楚贺潮正带人巡视军营。
就连他前几日问楚贺潮要了三百人,楚贺潮竟然问都没问,直接拨给了他人手。元里实打实地感觉到不一样了。
想到这,元里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又欲盖弥彰地咳了咳,“也没什么争执。”
杨忠发又追问了几句,元里才一笔带过地道“在我立功后,将军问了我一些话,令我感到不甚愉快。”
杨忠发恍然大悟道“元公子是被将军怀疑了吧”
元里不置可否。
杨忠发左右看了看,遮着嘴巴低声道“元公子,不知道小阁老有没有和您说过,将军向来会对家人容忍几分”
元里颔首,“小阁老是有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