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舒确实不太懂跳舞, 她大概知道动作,但非常生疏。
不过好在陆崇礼确实很懂,哪怕他应该很久不跳了, 依然动作娴熟,想来年轻时候果真精于此道。
这首曲子舒缓,跳起来也很轻盈缓慢, 并不会累,适合陆崇礼的年纪, 也适合林望舒这种生手。
陆崇礼无辜地道“望舒,你看你母亲, 她是必须有一件事去想, 现在你们夫妻恩爱, 孩子也都很好,她没别的操心的,就开始和我提陈年旧账, 可能这就是她给自己找的活儿。”
林望舒抿唇,忍不住想笑“可是母亲说的好像确有其事。”
陆崇礼“那都是不入流报纸为了销量添油加醋的,她总以为我风流成性,一个人在大陆一定惹下许多桃花债, 认为我逢场作戏肯定对不起她,但其实”
他眉眼间很是无奈“当时那个时候, 我哪有那心思”
林望舒也就随口问“那时候父亲在忙着什么”
悠扬犹如流水一般的音乐声中,舞池的灯光落入陆崇礼深邃的眼睛中,林望舒看到里面带了几分追忆。
陆崇礼叹道“我是四十年代初回国, 当时已是繁华落尽, 山河破碎, 国土沦陷, 当时日本人开始对占领区的物资军事管理,堂而皇之管制了国内七十多家工业企业,他们狼子野心,计划以上海为据点,掌控华中一带经济根基。”
林望舒一怔,没想到在父亲这里,竟完全是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
想想也是,四十年代初,他弱冠之年,学成归国,正是山河飘零时。
陆崇礼眸中泛起沧桑“我是以北平府陆家大少爷的身份前去上海,在这个身份下,自然有一些不得已的逢场作戏,由此传出风流名声,又被一些无良报纸大书特写。这其中有些事,我并不敢说我清清白白,但我问心无愧。如今时过境迁,当事人早已不在人世,我确实无从解释,跳进河里都洗不清。”
林望舒也就笑了“其实可以和母亲好好解释一番母亲应该能理解吧。”
陆崇礼“你到底想简单了,并不懂你们母亲的曲折心思。我若承认了,她必要追问细节,追问之后,还要仔细思量琢磨,那事情就没完没了了。”
林望舒想想云菂的性情,倒仿佛也对,只怕越是刨根问底,越是不能释怀。
陆崇礼顿了顿,却又笑道“这些事,我不知道写了多少材料,以前我都差点要给自己编故事了。”
林望舒听这话,陡然意识到什么,抬眸看向陆崇礼。
陆崇礼却是并不在意的样子“没什么,这不都过去了吗,再说我也不是太在意,只是写写材料而已,让我写我就写。我这个人生来脸皮厚,关键时候更可以寡廉鲜耻。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已经足够幸运了,虽然受到一些冲击,但终究影响不大,”
他叹了声“你看庄敬父亲,早早没了,如今想来,也是一桩遗憾。”
林望舒便想起庄敬对陆崇礼近乎膜拜的敬重和言听计从,突然意识到,陆崇礼对庄敬,应该不只是资助之恩那么简单。
她垂下眼睛,也就不再问了,一时却想起刚才云菂提起的,她说抓大放小,或许她也知道父亲的难处,所以这件事其实也没有真的追问过。
当下道“母亲应该只是开个玩笑,其实她并不是真的在意,随口一提罢了。”
陆崇礼颔首,一本正经地道“有道理,她需要给自己找点消遣,所以我得时刻警惕,不能成为她的消遣。”
林望舒听着,哑然失笑,这两位一把年纪仿佛还在玩捉迷藏。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