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轻描淡写,时渊却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陆听寒提起“深渊”。
但陆听寒没继续话题,也没提他守了十年的0号深渊消失了这件事情,只是去拿柜子里的挂面。
时渊有些失望,但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期待。
陆听寒与深渊为敌。
他们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现在,把秘密小心地埋在土下,每天浇水,期待它能彻底腐烂,开出一朵漂亮的花。
时渊帮忙洗了番茄,然后看陆听寒把番茄切片、再切成碎末。他拿刀的手很稳,又快又准,在战场上划开敌人躯体时肯定也是如此。
时渊不会做其他事情,跟在陆听寒身后转,开始观察他的人类看陆听寒怎么打匀鸡蛋,怎么放盐,怎么烧热锅,最后把炒香的番茄和鸡蛋混在一起。他跟得太紧了,以至于陆听寒在转身时、三次差点和他撞个满怀。
他不单跟得紧,而且问题也多。
他问“为什么要拿开水烫番茄”
“为什么要放这么多的葱花”
“什么时候应该下面条呢”
“你怎么知道它熟了”
诸如此类的问题一大堆,陆听寒给他一一回答了,终于在他问“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时候,他的额头被陆听寒弹了一下。
这一下不轻不重。
时渊摸了摸额头“啊,你为什么要弹我”
“脑袋里怎么有那么多问题,”陆听寒把面盛在碗中,端到饭桌上,“帮你弹出去一点。”
两人面对面坐着。
时渊尝了一口面,味道不如他在“麦田面馆”吃到的,盐放得有点少,太清淡,但是番茄和鸡蛋炒得很香,他很快就把整碗面吃完了。
陆听寒提了一句“我工作的时候不方便回私人信息。”
“噢。”时渊说,“那我还可以继续给你发信息吗”
“可以。”陆听寒说。
吃完饭,破铜和烂铁收拾了碗筷。陆听寒又坐回沙发上。他没继续看书了,拿出速写本和炭笔,盘起腿,画着什么。
时渊没见过陆听寒这么放松的姿态。
他见到的陆听寒都是挺拔的、紧绷的,就连坐也坐得腰背笔挺,不像现在,他穿着家居服,袖口挽起,盘着腿随手涂画,灰蓝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笔下。
时渊凑过去看,速写本上是一汪清潭,倒映着群山,栩栩如生。
他不懂绘画,只是觉得很好看。
他窝在陆听寒的身边,继续看剧本,隔了一会问“你能不能听一下我的台词说得怎么样我今天又练习了。”
陆听寒停下笔“嗯,你说。”
时渊用他新揣摩出来的凶恶感,念了一遍台词。
陆听寒“”
陆听寒说“还是再练练吧。”
之后陆听寒一边画速写一边听时渊念台词。
时渊“成为我的养料吧”
陆听寒画完了一株草。
时渊“这个世界是很残酷的旅行者,你已经惊扰了树林中的灵魂,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陆听寒画完了两朵花。
时渊“这片森林之下是烂泥和人类的白骨你的血会变成漂亮的红叶,永远不能逃离森林”
陆听寒画完了连绵的山脉与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