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族犯事又是被夫家休离被娘家放逐,就算她俩学识再好能耐再高,偏就缺了那份好福气说起这个,老太太也免不了要忌讳。
她是愿家里女孩子们都平平安安的长大,出阁,在夫家也是太太平平的,万不想有任何一个女孩儿似两个夫子这般的遭遇。
玲珑只听着,不说她说的对也不说她说的不对,老太太的见识就这么广,大家都说好的,她必也会说好;大家嫌晦气的,她也一样嫌晦气。两个夫子招了邹氏的嫌,她也喜欢不起来,偏邹氏让玲珑跟着学习,她就更不喜欢了。
老太太嫌弃,玲珑却不嫌弃,她看中的不是两个夫子的琴棋书画诗酒花,她看中的是两个夫子身上的韧性。
本就是依附着家族的弱势之人,家族一旦出了事,她们岂能安然无恙这便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是一个道理。她们家的女人们大多都是死了的,就算是罪不至死,遇到这种事,也多是活不下来的。可她俩却尽全力活下来了,不止活了下来,还有能耐离开道观,改头换面来到冀中,进了官家后院成为一个夫子,这能耐,可比琴棋书画利害多了。
她们身上真正值得学习的,是求生的精神和活命的本事。
只可惜两人为了试探顾家的态度,不敢过多动作,只在安稳线上慢悠悠走着,不肯越线一步。
若是两个只愿安然度日的夫子,玲珑倒不想费心思了,这两人安然也安然,可野心都在眼里藏着,她们求的可不是一朝的安然,一夕的安枕。
如果只为了这一夕安枕,那挣扎着活出来也没什么意思。活着,不只是单单的为了如此活着。
如今的境况,只能称为苟且。
或是,蛰伏。
从前,都过的是命不由己的日子,只图今后,如何过活,全由她们自己说了算。
这种不屈与隐忍,玲珑看着分外熟悉,她六岁之前的不屈,六岁之后的隐忍,她们身上有她曾有过的影子,那些影子像是一条条勒的紧紧的绳索,将她和这全天下所有女子都束缚在一个窄小逼仄的条框里面,这个条框,叫做规矩。
玲珑没想过要去打破这个框架,因为她清楚,这框架如今已经牢不可破,她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勇气。那就换个方式,以这个框架为保护,学习在规则内如何让自己更好的活着。
闹了那么久,装乖顺了那么久,为的不就是想好好的活着么。
可她知道的规则有限,有些真正保命的规则,她还没学过。
恰好,能教她这些规则的老师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