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茹婳知事的早,玲珑幼时闹腾的那些事她都记得,她敏感而内慧,见微知著,看过玲珑闹过诸多回,自己反倒记了教训,行事愈发本份守礼,不合规矩的事,一件都不会做,后来学了女书,行动更是循规蹈矩。
玲珑不喜欢茹婳太过柔顺,怕她将来受欺负,这个年头的男人的洁身自好也只是讲的道德范畴,绝对不包括不纳妾这一条,顾父这样的君子品行的人虽然不进花街,也免不了纳妾睡通房,旁的不知品行的人就更别幻想他一辈子只守一个女人过了。茹婳的丈夫要是品行好些,他也就只纳妾而已,如果品行不高,还会养伎子宠妾室茹婳这般柔顺规矩,怕是会受委屈。
于是玲珑之前在茹婳面前说“女书之道,在于规己,更在于制人,不能死板板的照着上面写的去做,说到底,女书存在之初的作用就是为了制人而已,这是个范围,只要对方在这个范围之内,你都可以用这些规则来制约那些不规矩的人。”
茹婳听的半懂不懂,但她觉得玲珑的话有些危言耸听,她自循着规矩行事,谁能给她委屈受呢
顾祖母倒觉的玲珑说的不错,顾家内事平和,女人们安份守己,没有烦心事,不代表别家也一样太平,最明显的例子,隔壁那家,妻妾间打来杀去的,内眷不安,那位黄大人一直杵在八品上,寸功不进。那倒也是读过圣贤书考过功名的男人,被女色所迷,糊涂起来还不是同寻常男人一样
所以女儿家立世,要柔顺端良行为持本不错,还得学会处事智慧,这一点,顾祖母并不担心玲珑,倒很担心家里另外两个女孩儿。
别看玲珑最闹腾,但她行事最有条理顺序,处理事情的手段也最利落干脆,日后遇了事绝不会慌了神。
顾祖母只可惜玲珑的脚,如今年岁越大,那脚弊就越发明显,再紧口的鞋子都裹不住她平板大脚了。
所幸她已订了亲,对方多受恩于顾家,纵是不喜玲珑的大脚,也绝不会恶于她。
顾家住的是个小三进宅子,前院是顾父的书房及几个男孩子学习住宿的地方,大小四间,二院是女眷们日常起居生活的场所,正房也是大小四间,顾家祖父祖母和顾父顾母各住了两间,东西边上各有一间厢房,东边的给家里三个女孩儿住,西边的给两个姨娘一个通房住,挨着前墙跟儿还有两间小小的倒座房,给家里两个厨娘住。几层房子围的院子小了很多,只够长一株海棠树,树下摆几只小凳。后院的院子倒比二院还阔些,只有一个厨房一个杂物间,西北角一间茅厕。院里有一口井,厨娘们在井边开了一小块菜田,家里夏季的蔬菜都从这块田里来,小角落里垒了鸡圈,养了四五只下蛋母鸡。
天气渐暖,日头晒进院里后,玲珑姐妹仨和两个姨娘喜欢坐在树下做针线,惠风不疾不徐,天气不冷不热,海棠花打起了花苞,最高的枝头已有几枝已经开放,颜色粉白。这株海棠的花期稍晚,结的果子也不太大,只比拇指大一点儿,味道也偏酸,家里人都不爱吃,厨娘们会耐心的掏了芯,晾干存起来,放冬天拿出来给玲珑姐妹们当零嘴儿。
玲珑心里最大的成就感并不是她学了一手精细的针线活,而是在这样一所四四方方封闭的院子生活了十年却没得了自闭症,也没疯掉,由此可见,人为了活下去,没有什么是忍不了的。
顾家祖籍在淮南,与徽南离的不远,但也不近,至少,顾父来这里上任后,就再没回过淮南,与那里的亲友们也只书信往来。顾祖母的娘家和顾母的娘家都在淮南,这些年也没往来,因此,玲珑几个连串舅家的机会都没有。每年唯一出门的机会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顾父顾母会带家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