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说,怎么就不行了”柳弦安放下手中的簸箕,“方才我去看时,不还好好的吗”
“吐了许多血,血都、都变蓝了。”阿宁咳道,“正说着话,突然就喷了李大夫一身。”
“走吧。”柳弦安擦干净手,“去看看。”
房中挤了七八名大夫,宋长生躺在床上,面如死灰。见到柳弦安来了,其余人赶忙替他让开一条路,将方才的情况说了,又战战兢兢道“像是连心跳都快停了。”
柳弦安替宋长生试了试脉,扭头对阿宁道“药给我。”
阿宁赶忙取来一盒药丸,用水化了给宋长生喂服。有大夫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药”
柳弦安道“白鹤山庄自制的丸药,可在危急关头保命。阿宁,王爷呢”
“王爷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阿宁小声提醒,“我听他们说,高副将在第一时间,就把四儿给抓了。”
四儿就是那名小厮,大名卫四。在被抓的时候,口中一直叫屈,说自己当真什么都不知道,目前正被关在地牢。阿宁问,要将他叫来问话吗
“不必,我管不得他了。”柳弦安道,“去取银针来,再把房间里的火盆烧得更暖和些。”
众大夫应了,各自去忙,手里没活的就依旧围在床边看,难免心中嘀咕,原本治得好好的,却突然要换方子,谁劝都不听,这下可好,换出问题来了吧看宋先生目前的样子,真不知还能有几天或者是有几个时辰好活。
虽说官府下令不许消息外泄,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丫鬟仆人大夫药童,总有嘴不严实的,所以很快,全城百姓就都知道了宋长生病情突然加重,八成熬不过去的消息。
“这不是说快治好了吗”
“谁知道呢。”
柳弦安一连救了他三天,而在这三天里,城中各种流言也闹得沸沸扬扬,其中当然少不了别有用心之徒,替邪教暗暗立威,只说宋长生冒犯了圣女,炸死了圣使,哪里还能有活路,别说神医,就是神仙也难医。恐惧的情绪是能加速流言传播的,一时之间,连四五岁的小娃娃都在稚嫩念唱着与白福教有关的童谣。
“你嘴里在唱什么”大人们听明白后,赶紧捂住孩子的嘴,呵斥道,“小心被官差抓走”
“不会抓走的。”小女孩天真地说,“昨天小福子教我的时候,当官差的刘哥哥就站在我们对面。”
“那是人家没听清,听清了,你可就要去坐牢了”大人抱着她往回走,“这段时间,就别出门玩了。”
“唔。”
没有了孩子玩闹的街道,冷清而又无趣。
第四天,宋长生死了。
大夫们收拾好药箱,一个接一个溜出府衙,没一个敢吭大声,都说王爷当时的神情啊真的,感觉现在自己顶在脖子上的脑袋,全是命大捡回来的,而柳二公子也熬得精气神全无,摇摇晃晃,走路都在打摆,刚站起来就眼前发黑,昏倒时还磕破了头。
磕破头是真的,此时骁王殿下正在心疼地替他涂药水,药水还是难看死了的红紫色,细细一缕顺着额角流下来,柳弦安不得不提醒“这药是我爹亲手做的,量少而珍贵,不要浪费。”
梁戍道“多涂一点,好得快些。”
柳弦安“医盲。”
“不许说话。”梁戍道,“我还没教训你,装装样子得了,怎么还真将自己累得昏迷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