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江湖者,没有不警觉的,更何况赵襄多少还是能称一句高手,他立刻由这一缕本不该出现的风判断出异常,手伸到枕下欲拔剑,可还是迟了一步。颈部传来的剧痛使他目眦尽裂,大怒竟有人敢偷袭自己,他挣扎着抬起上身,只来得及看清了黑暗中的一双眼睛,冷冷的,像高悬于寒夜的孤星。
梁戍抬手又是一掌,将他彻底打昏,而于此同时,高林也已经带着御前侍卫,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其余五人。房中灯烛重新亮起,柳弦安从怀中取出易容面具,常小秋也从隔壁溜了进来,见神医正在满桌子摆工具,还以为他是要给王爷易容,没曾想最后竟然反了过来。
梁戍吩咐“头抬起一些。”
柳弦安依言照做,他仰起头,闭着眼睛,一对长眉如淡淡墨描。美人在灯下越发美得夺人魂魄夺骁王殿下一人的魂魄,因为旁人也看不着。梁戍被夺得心旷神怡,端住他的下巴,下手更轻缓。而这般细致的骁王殿下,直看得一旁的少年又开始犯傻,最后还是被高林一巴掌才打清醒。
“呃,我”
“别你啊他的了。”高林揽着他的肩膀,“去准备吧,那山上还不知是何状况,你自己多加留心。”
常小秋点点头,过了一阵,还是没忍住问“高副将,王爷易容上山,为何还要带着柳神医”
高林正色回答,万一发生冲突,有人受伤,难道不需要大夫医治
常小秋“需要。”
高林“那这不就对了。”
就这么把倒霉孩子糊弄了过去。
天将明时,梁戍与柳弦安已经各自易完了容,分别假扮成了赵襄与一名曙光门弟子,在房中等了没多久,便有人来敲门。
“赵掌门,常少镖头,请吧。”
晨光熹微,渡鸦城此时仍在半睡半醒之间,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五架很大的马车停在城外,一车可挤将近十人。梁戍登上了其中一架,马车里的人见状,不悦道“赵掌门,咱们可都是孤身前往的,你怎还带了个随从”
梁戍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咳嗽两声。常小秋在旁解释“李掌门,赵叔叔是因为染了风寒,出不了声,又担心到时候圣女会问话,便带了一名能看懂他眼神与手势的心腹,全为方便,并不是在摆架子。”
对方“嗤”了一声,没再说话,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起来,里头的人各自抓紧扶手,宋长生也在这架马车里,柳弦安先前曾听大哥说起过,中原是有这么一名铸剑师,天下无数名剑皆出于他手,如此不缺钱财、不缺名誉,年纪轻轻又身强体健的一个人,到底为何会加入邪教
行至半路,也有人堆笑想同他搭讪,结果刚叫了一句“宋先生”,就换来对方冷冰冰一句“参拜圣女,为何要如此嬉皮笑脸”,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只得讪讪闭嘴。
马车最终停在了山脚下,得靠双腿往上爬。寻常百姓是要花上好几个时辰的,但对于武林人士来说,这点崎岖山路都是小意思,众人纷纷纵身向上跃去,梁戍也揽住柳弦安的腰,带着他一起飞掠。常小秋远远在下头看着,见骁王殿下竟能将赵襄的轻功模仿出七八成,心里更加崇拜,自己也赶忙跟了上去。
白头顶的最高处,已经搭好了一处花台,冬日里的寒风将那些仍带水露的花瓣冻得坚硬剔透,圣女身穿白袍坐在台上,由面纱蒙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十指纤纤,整个人如同这处花台一样剔透美丽,乌发似云,几只精巧银蝶正附于其中,翅膀微微煽动。
有弟子便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大胆”一旁的侍女出言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