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这样的路上,谁也料不到前头会遇上什么。但愿玉妃对天不遂人愿一类的事情不会太意外。
徐思婉不怕她复宠,只怕她复宠之后会得到皇次子。这后宫里,膝下有子的嫔妃总是不好扳倒的。
“因为君无戏言。”她抿笑。
莹贵嫔在徐思婉身边翻了好大一记白眼“世家出身对这技艺素日拿手,她当旁人都是傻子。”
锦宝林一事,她在皇帝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玉妃近来的日子不似从前好过了,她还道玉妃必会穷尽力气争宠,若是那样,倒正合她的心意。
寒凉的夜色里雾气弥漫,宫道幽长,仿佛没有尽头。
“陛下”徐思婉忙是一唤,急急立起身,拎裙跑去将他扑住,“臣妾错了。”
又或者,待她走到尽头,或许已连那句“对不住”都不能亲口跟他说。她这条路太过险恶,她从来不知自己到底能不能赌赢,若是能,老天待她不薄;若不能,也在情理之中。
“嗯。”皇后莞尔颔首,目光一转,寻到楚舒月,温声而道,“本宫身子不适,不便侍驾,楚美人去紫宸殿吧。”
“行吧。”莹贵嫔闻言好歹执了箸,夹起鱼肉来吃。徐思婉抬眸静看,只见原本在皇帝身侧伴驾的玉妃竟让出了位子,倒推楚舒月坐到了那边。
转而却见唐榆并未在圣驾身边停步,而是径直走到皇后身侧,躬身禀话。
唐榆垂眸上前,见她仍不语,便会意地凑近。徐思婉语不传六耳地低语几句,唐榆就躬身行向御案,莹贵嫔见状心里一紧“你做什么”
她的话不及说尽,皇帝的目光已朝徐思婉投来,多有赞许“婉仪心善。应当的。王敬忠,你按婉仪的话去准备。”
“诺。”王敬忠领命,右首的席上,玉妃的目光凌凌剜来“小小年纪能在御前一舞,原是他们的福气。倩婉仪这话说的,倒好似陛下委屈了他们。”
“正是。”莹贵嫔点头,自顾也夹了一块炙羊肉,胳膊碰碰徐思婉,“好吃吧”
若他真的不想,那日就不会留楚舒月一直安坐在御案旁。可他却因自己不曾开过口,就索性推给皇后,这般的虚伪做作,倒也说得上一句本性难移。
徐思婉含笑迎上她的视线“能在御前一舞自是他们的福气,天下万民也都是陛下的子民。他们一舞博陛下欢心,陛下颁赏也是体谅他们。这般其乐融融,方是欢度佳节呢。”
目光相触的刹那,他收回了视线。烟花炸起照亮他的侧颊,衬得那抹身影更显寥落,徐思婉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一刺,终也只得别开眼睛,在一片喧闹里发出一声微不可寻的轻叹。
再过不多时,圣驾提步离开,宫人们前呼后拥,众宾客施礼恭送,又是好一片热闹。
因为除夕与初一都是大日子,帝后必要同榻而眠。倘使皇后不主动开口,皇帝便也不能强命旁人侍驾。但只消稍作细想,就知皇后自然会开口,她已诞育嫡长子,地位稳固,何苦在这样的事上扫皇帝的兴,平白闹个不痛快
说罢又侧首“听琴,你再去封些压岁钱,就说是陛下赏的,让他们好好过年。”
果不其然,楚舒月只在除夕这晚侍了寝,年初一皇帝独自睡在了紫宸殿中,初二一早就到了拈玫阁。
待得圣驾走远,朝臣们也陆续告了退。殿前广场上很快清净了不少,听琴上前为皇后拢了拢斗篷,启唇轻劝“娘娘上午精神还不大好,早些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