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檐下几处宫灯都点燃,在温良初面前坐下,才道“继续,你都想起了些什么”
温良初道“在微臣的记忆中,微臣应当是入山后不久便昏厥过去,醒来时,手中便握着那救命仙草。可在那段全新的记忆中,却不是这样。”
“那时,我在山中寻觅许久,几乎险些要冻死之际,我遇到了殿下。”
“殿下问我从何处而来,又为何而来,我以为殿下是住在山中的神仙,跪地求殿下赐药。”
“后来后来当是来了另一位仙人,将草药赐予我,并施法修改了我的记忆。”
温良初将自己记得的事全说了出来,但青年原本就对当日的事本身了解不多,听得江慎云里雾里。
但他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而是状似不经意问“那时,我身边还有旁人吗”
“有的。”温良初道,“殿下身边跟了一位红衣少年,不过”
“什么”
“不过那少年生兽耳,身后有一条狐尾,不像是”温良初迟疑一下,低声道,“不像是寻常人。”
江慎眯起眼睛。
他不觉得温良初是在说谎。
且不说小狐狸的秘密他保护得很好,整个皇城之中都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妖。就算温良初真意外知道了这个秘密,另有所图,他应当也不敢用这么低劣的谎言来哄骗他。
可是他为何要来与江慎说这些
江慎支着下巴,似笑非笑“你是想说本殿下与妖为伍”
“不、不敢”温良初腿一软,跪倒在江慎面前,“微臣微臣只是想知道,当初是否是太子殿下救了我妻儿性命。如若真是殿下,微臣本该万死不辞以报深恩,却不知为何竟将恩人忘了,这实在不应该。”
江慎沉默不语。
青年这模样倒不像是装的。
按照他的说法,江慎那三个月,应当是在长鸣山。
这便解释了为何他回京后,派人在京城外到处搜寻,也没有找到当初他落脚的地方。
因为他压根没进长鸣山去搜。
细细想来,他当初在京城外遇袭,进京那条官道上可供人埋伏之处甚多,唯有长鸣山禁地,算个稍显安全的地方。
他改道入长鸣山,倒也顺理成章。
但这人说他是想来保恩
“状元郎恐怕是认错人了。”江慎微笑起来,“本殿下冬日时一直在江南巡游,直到二月初才刚回京,全天下都知道,怎么可能去到长鸣山禁地。”
温良初抬起头,神情疑惑“可是”
“不仅本殿下没去过,你也没去过。”他伸手将人扶起来,平静道,“你夫人的病不过是一位游方神医所救,神医给你夫人医治过后便不知所踪,记住了吗”
温良初此人,民间对他的评价倒是品行高洁,胸怀天下。
但江慎才与他见过两面,没法这么快就信任他。
不过,无论温良初当真是一片赤诚之心,还是想借这由头接近他,实则另有所图,对江慎而言都不重要。
江慎当初安排郁修假扮成他南下,人证物证俱在。只要他不认,就算被人目击他曾出现在长鸣山,他也有办法洗脱嫌疑。
他威胁不到江慎。
反倒是这位温状元,傻乎乎地在江慎面前承认自己进过长鸣山,相当于白白给江慎递了把柄。
听完江慎这话,温良初很快反应过来,后背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低下头,仓惶道“是,微臣记错了,微臣没有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