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殿里供奉的皆是历任先皇,以及几位开国功臣。江慎虽然不信鬼神,但死者为大,在历任先祖牌位面前,仍留有敬畏之心。
他点了几根香,俯身跪在牌位前的蒲团上,毕恭毕敬拜了三拜。
而后又在大殿旁的桌案边坐下。
所谓斋戒祈福虽然只是演一场戏,但并不代表江慎只在这祠堂里关上三天便万事大吉。这三天里,他得亲手誊抄经文,以展现自己的孝心。
这誊抄的经文,三天后还要呈回京城,给圣上过目,而后公之于众。
誊抄经文这点小事对江慎来说不过轻而易举,他研墨提笔,神情百无聊赖,写下的字迹却工整俊逸,锋芒尽敛。
刚抄了两页,便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叩叩叩。
叩叩叩。
动作很轻,但在这空荡荡的大殿内却听得很清晰。
江慎笔尖一顿,知道这是谁了。
原本恹恹的神情立即换做一副兴意盎然,就连江慎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眼底已不自觉浮现出笑意。
可他没有起身,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低头书写,就连脊背都挺得更直了。
那敲门声按着熟悉的节奏,时不时轻轻敲几下。
寻常人敲了几下没人应门或许就放弃了,但来人显然有些一根筋,江慎不应门,他便这么一直持续地敲着,大有一副偏要敲到江慎给他开门为止。
江慎原本是想故意晾他一会儿,等着看来人还有没有后招,没想到这人如此执着,继续这么敲下去,恐怕要把殿外看守的管事都惊动了。
无奈,只能起身去开门。
将殿门拉开一道缝隙,正扒着殿门的少年一个没站稳,“哎哟”一声险些摔进去。
被江慎接了个满怀。
少年身形纤细,抱起来的手感却格外柔软。中午阳光正好,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身上被晒得暖烘烘的,还带着草木清新的气息。
江慎极为喜欢这个手感,一时间没舍得松手,面上却做出一副责怪模样“你怎么会来这里”
黎阮就坦诚得多。
他把脑袋埋进江慎怀里,舒舒服服吸了一口对方的味道,才道“我来找你呀。”
声音软软的。
江慎有时候觉得,少年表现得真像是某种小动物,还是最会黏人,一刻都离不得主人的那种。
他勉强压下唇角的笑意,板着脸把少年拎进了大殿,合上门。
“这里就是祠堂啊。”少年好奇地打量一圈,“感觉好没意思,你要在这里关三天吗”
祖宗祠堂素来便是如此,殿内入目只有牌位和香台,自然不会有趣到哪儿去。
但江慎还没遇到过谁敢把这话说出来。
江慎问“这上面可都是当朝皇室的祖宗牌位,你这么出言不逊,就不怕触怒亡灵”
“他们早转世去了,才不会听到。”黎阮不以为意,“就算没有转世,功德圆满上天做了神仙,也不会管凡尘间的事。好不容易超脱了轮回俗世,谁还乐意回来”
江慎怔然。
这少年瞧着年纪不大,甚至有点傻乎乎的模样,他没想到,这少年竟会有如此通透的想法。
江慎眸光敛下,没再多言,转头回了桌案前“所以,你就这么没规没矩,跑来祠堂找我你不知道太子斋戒祈福期间,祠堂不让外人进入吗”
黎阮心虚地抿了下唇“不不知道啊。”
他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