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质向上头反映,然而却被轻飘飘地挡了回来。
他为官并不愚钝,这么一琢磨,便明白里头的猫腻了。
邓质有心检举此事,可他送出的几分奏折却难以上达天听。折子送出去许久,他没能等来朝廷的回复,却等来了几场刺杀和邵州刺史的登门造访。
他这折子,明明是绕开州府传上去的,缘何又落回到刺史手中
邓质心中一沉,恐怕这朝廷之中已被这帮子蛀虫给占尽了。
他心惊胆战,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可这邓家上下好几十号人,他不得不顾。
还有这邵阳,洪涝之后,正是要用人用钱用粮的时候,他这个父母官若是没了,这老百姓们之后的日子又会过得如何
邓质思来想去,不得不暂且屈服于对方,去了趟邵州刺史府。
那邵州刺史本也不想将动静闹得太大,否则一郡之守就这么遭人刺杀而亡,难免要引起朝廷注意。
见对方知趣,这事他便轻轻地翻过页去了。
为了笼络住邓质,还给了他不少好处。
转过头,邓质便将这些银钱都掏出来救济百姓了。
那邵州刺史知晓后,也只讥讽地笑笑,只要这邓质不再做无用之功,便让他暂且在这位子上待着就是。
然而这近一年来,邓质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私下里却更加小心翼翼地探查此事,将自己掌握的种种都记录在册。
他想着,等到时机成熟,他必须冒着性命非将其揭露出来不可,势必要揪出这帮朝廷的蛀虫。
哪成想,对方却不甘心就此而止。
由于去年先是干旱再是洪涝,到了今年春上虽然种了庄稼,邵阳一带却又爆发了蝗灾。
尽管官府带着群众捕蝗灭蝗,却依然收效甚微。照此下去,今年收成必然锐减。
邓质无法,只得上奏朝廷再次请求拨款赈济。
这奏章自然早早便送出去了,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朝廷预备的粮食和钱财也早早拨了下来。
只是层层搜刮下来,又是只余一层皮毛。
邓质恨及,经由这近一年的时间,他已经将证据查的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得不独孤一掷了。
早在年节时,家中夫人便借着母亲病重要回乡探亲的由头,带着几名子女回了趟远在博州的娘家,这大半年来便一直呆在那里未归。
这博州乃属北地十二州,是镇北王治下,邓质相信邵州刺史及其背后之人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等到今年又出贪腐,他便派了自己的长子,暗中带着奏章及账簿上京来。
邓质在京中并无太多结交之人,思来想去也只一个贺令姜有几分渊源。且他观其为人处世,当是正直可信。
因而便叫邓易将此物交给贺令姜,再请她想法子直达天听。
邓易心中拿不准这位贺七娘子到底有几分可信,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得放手一搏了。
“这是父亲耗尽心血记下的账簿,贺七娘子可以一观。”
贺令姜伸手接过,而后翻开账簿细看。
随着手上动作,她心中不由微沉,即便她有所预料,可邵阳贪腐之事背后涉及的钱粮之巨,人数之众,还是叫人心中一惊。
因着邓质能查到的有限,那账簿上涉及到的人名,除了邵州刺史之外,其余都官位不显,可贺令姜知晓,其后必然还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