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的功夫, 唐文轩才从这惊天的真相中,慢慢地回过神来。
眼前的黑暗褪去,视线恢复了清明, 可脑子里的震惊和恐惧并没有随之而消失,反而不断地加剧。
吴老爷子一个铁匠,为何有本事能在一夜之间毁了宁家一个在扬州打滚多年的老商户,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可他对自己说, 他结实了几个暗道上的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
之所以如此相信他, 是因为他保住了自己在工部的尚书之位,保住了他唐家的仕途,可如今呢。
吴氏一门是前朝逆党。
吴老爷子是安侯爷, 那他的两个女儿, 便是前朝的郡主。
他娶了前朝乱党的女儿,同其生下了三个孽种,为了让其进门, 他不惜算计了自己的原配, 逼其自尽。
他一手将逆党和孽种, 接进了门, 将唐家的基业断送在了他们手里,不仅如此,唐家祖辈努力了几代的门楣也葬送在了他手里。
什么读书人。
他唐文轩就是唐家的大罪人。
这样的罪恶, 唐家史无前人,他是第一个, 唐家世世代代的后辈, 必定会将他当做耻辱, 以示告诫。
唐文轩感觉到自己的心口不断地在往下坠, 没有尽头,只有无尽的深渊。
之前私盖印章通敌之罪,他还能挺直脊梁,在牢房内无论被人怎么审,他都能坚持住自己的清白。
他身正不怕影子歪。
如今,他再也说不起任何的话。
他是当真勾结了前朝逆党,他不知道这十几年里,吴老爷子和吴氏利用他,到底做了何等大逆不道之事。
他也不敢去想。
唐文轩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唐韵适才说的那些话,他确实无脸再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可他更不配活着。
院子内一片安静,唯有吴氏被堵住嘴,发出了,“呜呜”挣扎之声。
唐文轩闭上了眼睛,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这所有的一切都清理干净,唐文轩撑着最后一口气,对着屋外唤了一声,“吴氏,你进来。”
吴氏适才被唐韵让人堵了嘴,丢在了院子里,压根儿不知道里头都发生了何事,只惊叹唐韵今日的忤逆大胆。
她唐韵也算是从唐家走出去的世家姑娘,也曾读过书,知道何为礼仪规矩,她如今如此对待自己和她的父亲,就不怕遭天谴。
屋内唐文轩一声唤,止住了吴氏的挣扎。
唐韵示意侍卫将人押进去。
吴氏的一双手被绑住,侍卫推搡着她进了门,才将她嘴里的布团取了出来。
人一进去,房门便一瞬在她身后合上。
吴氏终于能开口了,愤概地同唐文轩道,“老爷,你瞧瞧,她这是要弑父吗,她,她还敢绑了我,自她那娘死后,我亏待过她吗,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对她还不好吗,给了她十年的世子生活,这要是换做旁人,定会感激了,可她这幅模样,一心向着她母亲,可曾将老爷放在眼里过”
她还敢继续。
还敢挑拨离间,这样的话,唐文轩已经听了六七年了,如她所愿,回回都能被她挑拨出一股怒火,恨唐韵的不识好歹。
唐文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竟然还有脸。
她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蒙骗了自己这些年,她和她的那位逆贼父亲,还有三个孽种,到底对他唐家都做了什么。
他们合起伙来骗他,欺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