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十指的指腹从眼上抹过,再松开,眼底便多了一丝不可置信。
他还真将唐家姑娘带进来了
不是梦。
太子烦躁的抬眼,扫了一圈自己的屋子,琉璃为瓦,金砖铺地,兽皮铺成的蒲团,金足樽、翡翠盘
再想起适才那破屋子里褪了色的木凳,竹制水杯
两道浓密的剑眉轻轻一蹙,褪下身上的外袍抛给了跟前的明公公,余下一身里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面上此时虽也挂着笑,却是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清凉薄,绝不同于适才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明公公不敢再多问,正欲退下,便听太子自顾自地轻声喃语道,“你今儿是没见到那院子。”
明公公忙打起精神听着。
“太破了。”
明公公
过了好半晌,明公公才隐约嚼出了他这话的意思,合着殿下今夜带了唐姑娘回来,只是嫌弃她住的地儿
明日唐家的流刑一下来,唐姑娘去的就不是那院子了,而是青楼,以唐家姑娘的骨气,多半会香消玉殒。
这些殿下一早就知道。
换个地儿,能比要她一条命还重要
太子看出了他眼里的疑惑,不由一斥,“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成何体统,今日刘大人前来讲学,且还夸了孤一句,殿下贤明,其心甚善。”
明公公嘴角忍不住的犯了抽。
是,主子心底宽厚,是他自个儿心眼太坏,明公公忙地跪地请示道,“奴才明儿,该指后宫哪处给唐姑娘。”
太子人已经坐上了软榻,一只脚都盖进被窝了,动作硬生生地顿住,偏过头来质问,“后宫”
“不,不是后宫,那是”
对。
太子又才想起来,她是个姑娘,来了东宫,不住后宫,莫不成还得像从前那般,同他住在前殿不成
跑了这大半晚上,太子是真累了,极为不耐烦地道,“随便。”
明公公的脑子彻底地疼上了。
怎么个随便法。
正绞尽脑汁,头顶上又甩来了一句,“去查一下,抄家之后她的行踪,去过哪儿,见过哪些人,破院子留不得了,掀了罢。”
“还有,别让她出来。”
明公公
隔壁房内的灯火彻底暗了下来,唐韵才坐上了床榻。
月色如洗,洒在棉质糊成的雕花漆木窗外,耳边一片安静,再也听不到门板被风声撼动的“彭彭”声响。
琉璃为瓦,金砖为地。
久违的安稳袭来,身体里的疲惫似是撑到了极限,眼皮子合起来,便再也睁不开。
阮嬷嬷打水拧了一把帕子,正准备让她擦擦脸,转过身,便见其歪在了床榻上。
纤细的身躯,紧紧地缩成一团。
明显是被吓着了。
阮嬷嬷想起姑娘这几日遭的罪,心头蓦然一酸,走过去,拉了被褥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昨日起初她还曾疑惑姑娘为何要让她去一趟钱庄,直到见到太子的那一瞬,便什么都明白了,姑娘早就给自己寻了一条后路。
同顾家三公子出城,不过是个备选的。
可东宫这条路,又谈何容易
阮嬷嬷看着睡熟中的脸,难得有了几分恬静,心疼地道,“姑娘好好睡吧,奴婢早就说过,姑娘这一生,不该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