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摘月坐在马车里, 手里擒着一柄绣白鹤的小扇,带着一点儿小心地看他。
昭阳公主从小有那么多人喜爱娇宠,自然不是出于身份、地位的小心, 而是对他这个人的性情没有把握, 怕举止太唐突、冒昧, 反倒惹了许秉笔的敬而远之。
面对自己想要的人, 无论他如何身份谦卑、如何身体残缺、如何名声鄙陋, 她都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份心虚, 但很快, 女孩面对爱情降临时的另一种大胆覆盖住了她。
公主道“秉笔的衣衫穿得如此单薄,未料到秋雨寒冷,不怕伤了身子吗”
许祥眉目不动, 沉凝一片,低道“奴婢微贱不堪, 不值得殿下挂心。”
车马一动, 两侧的轮辘辘地压在道上, 初秋时泛黄的叶被雨滴浇灌着,抖出沙沙、沙沙的细响。
孟摘月聆听着这样的响声,再面对许祥冷峻而俊美的面容, 觉得气氛简直微妙到了极致,她心海如潮,拢着裙子,对他道“若本宫要挂心你呢本宫咳,本宫已和离了, 许秉笔早就知道了吧”
内缉事厂是太后的耳目, 京中的风吹草动, 许祥都能一应得知, 他自然明白,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眉目疏冷地应“奴婢不知。”
“你怎么能不知道。”孟摘月急了,凑上前去,因为他是内侍、是太监,“男女大防”这说法在他身上根本就是不成立的,公主保持着对太监的习惯,伸手欲挽他的臂,细细诉说,“那什么状元郎,什么驸马,我看也是个三心二意的混账郎君,何况他、他虽英俊,可还没你一半好。”
许祥浅浅地望了她一眼,被接触的手臂完全僵住了,如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他垂着眼,一动不动,道“殿下抬爱,奴婢无法跟驸马相比。”
孟摘月蹙眉,轻皱了下鼻尖,不满道“他已经不是驸马了”
许祥低首称是,极沉默地陪坐在那儿。
孟摘月泄气地坐了回去。
她手里的扇子越摇越急,分明不热,还恼得额角生汗,热气上涌,外头的雨也下得心烦意乱。
公主府的马车自然脚程很快,不多时,便悠悠停下。外头的侍女掀起帘子,轻声道“殿下,已送到了。”
“知道了。”孟摘月道。
她望着许祥行礼告辞,手中很无措地转着小扇,扇坠子在手里一晃一晃的。等到许秉笔下车时,孟摘月才忽然俯身拽住他,禁不住道“你不要告诉母后是本宫送你回来的。”
母后才不会信她冠冕堂皇的鬼话,必然一眼看穿她的情由。
许祥顿了顿,说“奴婢遵命。”
“不是遵命。”公主道,“是为了本宫不挨骂,所以不能说。我不是要你遵昭阳公主的命,是要你嗯,为了盈盈不挨骂,才听话。”
许祥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解。
他虽不解,也不妨碍孟摘月的恣意热情,她将小扇上的坠子扯下来,拉过许祥的手,强行摁进了他掌中,抬着下巴,眉目矜贵地道“你以后叫我盈盈妹妹。”
许祥道“此举不合规矩,僭越有罪。”
“哎呀,你怎么规矩这么多。听本宫的话就是了。”
许祥没有看她,眉目间是一种惯常的冷淡“奴婢遵命。”
“你”孟摘月睁大眼睛,恼得微微跺脚,当即就要骂他两句撒气,可见他姿态谦顺,眉目间却英俊清凛,霜形雪骨,又咽下了话,喃喃道,“本宫不怪你,蝴蝶哪有不乱飞的。”
许祥迟疑着不知如何应答。
正在这时,宫禁中的人提着灯在外头来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