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素蓝的帕子还在他手上,上面绣着一只彩凤。他的手指一开始是捏着帕子,然后幡然醒悟,双手送还上去,垂眼道“娘娘”
董灵鹫觉得,自己好像把他吓了一跳。
小太医的声调都有点紧张地滞涩。
她嗯了一声,拿回手帕的时候,却没有一下子从他的手里拽动。郑玉衡的手指越收越紧,很尊重地、小心地道“臣洗过之后再还给您吧。”
董灵鹫看着他,微笑道“好。”
郑玉衡便慢吞吞地把丝帕贴心收好。
董灵鹫跟他说“皑皑都有十一二斤了,哀家快抱不动,脾气也坏。哀家忙碌时,有劳你照顾了。”
郑玉衡心里知道,愿意帮太后娘娘照顾一只猫的人,能从慈宁宫门口排到神武门去。他道“臣不敢居功。”
董灵鹫抬起手,轻轻掸了掸他的肩膀,那是刚刚被皑皑撞了一下的地方。这是一种照拂的动作,以两人的年龄差距来看,这看起来连丝毫男女之情的味道都不存在。
郑玉衡应该问心无愧、且感动非常地谢过太后娘娘的关爱。但他开了开口,竟然没说得出来,他脑海中混乱地想着开国皇帝当初打天下时,为了收拢臣子的忠心,常常将臣子留在家中居住,他的妻子就从旁侍奉吃食茶水,举止关照,待臣如子,世人称颂她为贤后
待臣如子
不要。
郑玉衡突然窜出来这么一个念头,并且身体比脑子转得还快,默默地往后挪了半步。
董灵鹫停下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语调仍旧温和“你如今,不该怕我了吧。”
小太医的身躯一顿,低声道“臣不是怕,臣是”
“不愿意”
“不是。”郑玉衡说到这里,忍不住抬起眼看她,见到董灵鹫神情温润,并无怒意时,才道,“太后能不能不把臣当成当成晚辈。”
董灵鹫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解“我不明白你。”
郑玉衡也哑口无言,他不知道怎么阐述自己心中的想法,既能说明,又不显得得寸进尺,他还没说清楚,董灵鹫便屈指抬起他的下颔。
面对太后娘娘时,任何人都免不了垂首听训,不敢直视,所以即便郑玉衡生得很高、如松似竹,也要稍微敛去一些谦卑的姿态,才能跟她目光交汇。
在女子当中,董灵鹫也算是很高的,她鬓发上装饰贵重,又增添了这份高度。她的手指摩挲着郑玉衡的颔骨,指腹温暖轻柔,淡淡的檀香和书墨气扑面而来。
郑玉衡在这种气息中,仿佛连呼吸都沉涩下来。
他眼睫微动,瞳眸乌黑,听到太后轻轻地道“要是不愿意,可以跟我说。”
郑玉衡无法探知她口中“不愿意”的深层含义。
他额角渗汗,手心滚热发烫,血气上涌,薄唇激得泛红,回复道“臣只是您待臣有君臣之节、有长幼之爱,但是”
但是却没把他当成一个年轻男子。这样漫不经心、不在意的接触,不把男女之防当成一回事的感觉,简直伤到了郑玉衡辛苦维持的分寸感。
他多么心忧的一件事,董灵鹫却仿佛觉得,你还是个孩子。让人格外气闷。
董灵鹫道“这是别扭的什么,生得什么气我竟没看出来。”
太后娘娘一边打趣,一边又道“我看你精神不大好,方才不知道在想什么,才过来问问,你倒是对哀家提起意见来了。”
郑玉衡只好低声道“臣不敢。”
“不敢你敢得很,全天底下除了那只猫,只有你胆子最大,还扮得委屈可怜。”董灵鹫道,“殿内的文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