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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2/4)
是”

    一直绷紧身躯,高悬着精神的王皇后,终于在这样钻心剖骨的诘问下支离破碎。她这次是真切地、崩溃地扑入董灵鹫怀中,伏膝大哭,痛楚难言。

    “母后母后,我错了,我错了”她说,“我跟徐绮是有些上了年头的龃龉,但我从没想过要杀了她皇帝说那是、那只是让她不再有孕的药,我便信了,他枕在儿臣的怀中,跟我说他已难受得郁结于心,一想到要跟根本没有情意的女人甜言蜜语、假作欢爱,他就恶心得食不下咽。儿臣比他年长,儿臣是他的元配嫡妻啊”

    董灵鹫扶住她的肩膀,眼中带着深深的倦意。

    她说“他受了委屈,难道徐妃为家族牺牲,没有受到比他更沉重的委屈么”

    王皇后攥着她衣袖的手指陡然一紧。

    此时此刻,董灵鹫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埋在皇陵里的孟臻。

    在熙宁十三年的故夜里,孟臻手持铜挑,将灯火拢成一线,他低微的眉宇之间,镌刻着一种沉沉的抑郁和抗拒,在火光抖动时,他对案边的董灵鹫道“梓潼。”

    董灵鹫抬首。

    他说“朕不想再去见德妃,你能不能帮朕想个法子。”

    董灵鹫沉默片刻,开口道“我们还要用德妃的母族父兄,为申州兴建水利,那条运河不能没有她的父亲,在建造运河上,工部再补不上来第二个人,且工匠齐备、资费甚巨,这条运河若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她就说到这里,因为孟臻望着那盏灯,已在烛火下晃得闭上了眼睛。他说“好好。”

    董灵鹫从这个早已坐稳了江山、并且知道如何坐这片江山的男人身上,感受一股共通的可悲。这位君王竟然要习惯用自己的荣宠、用自己的“喜爱”,对臣子赠予一片虚无缥缈的君恩,以此安定朝臣的心,以此获得一种无形、却可以权衡政局的力量。

    他是皇帝,但在董灵鹫眼中,他有时做着跟妓丨女一样的事,是这个世上最昂贵的面首和玩物、是一件维系君臣关系的贵重赠礼。他的身体、他的喜好、他的爱,都不属于孟臻自己。

    她重新垂下眼眸时,听到孟臻起身的声音,她知道这是要去德妃那里,临走之前,孟臻忽然回首,捻着冬日里厚重的门帘,对她道“我还是想陪檀娘。”

    檀娘是董灵鹫的乳名。

    说罢,他便离去了。后来直到几年后他病倒、乃至于临终前的清醒时日,明德帝都没有再提到过这件事,好像有些事试探了一次,表面上一笔带过、不值一提,但其实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当王皇后哭声渐弱时,董灵鹫的微弱回忆也就此烟消尘灭。

    她道“你回去吧。”

    太后抬起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净。王婉柔怔怔地望着她,她仿佛醍醐灌顶般地领悟夫君口中说得“不敢”,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不仅是对母亲的依赖,还有对一位近乎“圣人”的治国前辈的深信不疑,只要有母后在,他们心里就有一块坚不可摧的柱石。

    王皇后深深地吸气,低头叩首,而后才缓缓地起身,拭泪告退。

    在离开慈宁宫时,她隐约听到了母后清净平淡的声调,不知是对谁交代着“传我的口谕给魏缺魏侍郎,就说,哀家准许动刑,刑死无咎。”

    下达了这道口谕后,仅仅一夜之间,便由刑部侍郎魏缺提审,得到一份口述的认罪供状,说这位御医曾受过徐家政敌的恩惠,这位恩人虽然已经故去,但郭御医却深刻记得,所以为报复徐家气焰嚣张,出此下策。

    供状写罢之后,郭御医在狱中畏罪自尽。

    原本应该被推出去做替死鬼的某个卑微奴婢,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在她懵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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