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董灵鹫顿了顿,“想出家参禅,那是悟了,不算忤逆。瑞雪,将柜子里你收着的那串檀木佛珠拿出来,赐给王家那个有悟性的孩子。”
瑞雪姑姑低首应下,转身而去,不久便取来佛珠,递给周氏。
周氏的脸色变化不定,伸手接了佛珠,一面拜谢太后娘娘,一面又谢过内贵人,心里惴惴,再不敢吐露半个字,只勉强喝了盏茶就走了。
女使送走她时,还听见周氏捧着佛珠,嘴里念叨着“这可怎么得了”、“哪有奉旨意修行的”如此之言。
待她走后,瑞雪服侍董灵鹫喝药,望了一眼天色,道“小郑大人该是快回来了。”
董灵鹫道“北征的事还没完,他郑钧之这时候还论不到什么功劳奖赏,只留在京中养伤罢了。”
“是了,小郑大人原本连户部也不用去,娘娘还给他派这么一桩活计。”瑞雪道,“久未见面,他必然是想寸步不离地陪伴着您的。”
“他只想着为我办事,不记得为皇帝办事。”董灵鹫道,“日后他在皇帝身边的时候,恐怕比在哀家身边的时候还要多,哀家不能一世护着他见面就不对付,那是君臣的道理吗”
“娘娘”瑞雪顿了一瞬,随后将药碗递上去,低声,“您风华正茂,且不可做为身后之事思量的习惯。”
瑞雪跟了董太后多年,听得出她这番安排和考虑的弦外之音,一时心中隐痛,擅自开口道“以奴婢看,真有身后事,郑大人未必想独活着,就算是我们这些人,若天有不测,也是去做皇陵底下一世的守碑人”
“那倒不必。”董灵鹫道,“非要活活烦死我不可就此打住,免得你伤心。”
她看起来倒是坦然,将药饮尽,吃了两块蜜饯,一边接过濡湿的热毛巾擦手,这时想起被瑞雪打岔时偶然忘了的话来,转头问“对了,王家怎么突然来问这个盈盈转了性,终于把许祥丢到一边儿去了”
董灵鹫对孟摘月的性格非常了解,她这个人热度有限,要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大殷律疏议的编撰活动当中,废寝忘食,别的都能丢在脑后,但要是不给她一桩这样的正经事,让她投入到许秉笔的身上,那闹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来,只要是公主办的,都在意料当中。
瑞雪的对食在公主府,比旁人了解的多。她微微摇首,叹气道“许秉笔是内厂厂督、御前秉笔,也是让群臣恨之入骨的执法人。他跟殿下常有些公务上的交接,在殿下奉旨修法之后更频繁了,殿下怎么会将他抛在一边呢”
董灵鹫点了点头,道“那就是王家太多情了,可惜落花逐流水,盈盈也当了一回无情的流水啊。”
瑞雪这才笑道“正是。他们家那个不肯成亲的大郎,不过因为他爹的缘故,略略请教几个问题,就放下悟性肖想金枝玉叶了。季景明从旁看着,也觉着这就是男方的一厢情愿。”
说着,她给太后换了另一块干毛巾擦手,捧上一杯温茶来。
董灵鹫不急着喝茶,默然思考了片刻,道“让他俩凑在一起,没出什么事吧。”
这里的他俩,指得就是孟摘月跟许祥。
李瑞雪瞬息意会,道“那能出什么事呢毕竟太监不是男人。”
“我不是说他,”董灵鹫道,“是说我这个公主盈盈虽然读了书,但她天然就不是守礼的性情,去大理寺看案卷、拜王先生为师之前,盈盈看上了谁,我都怕她心思不定,哪天冲动抢回去没豢养十个八个男宠面首在府上,都算是乖了。”
瑞雪沉默片刻,道“许秉笔不声不响,可却是个阎王。满朝堂也少有不骂他恨他怕他的,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不妨哪天就会出了事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