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郑玉衡终于开口,“一会儿如果有流矢,躲到车马的后方。”
张见清仅仅愣了一息,随即点头应下,忙道“一会儿就要”
“来了。”他说。
随着郑玉衡开口,张见清立即扭头向前方看去。
随着走出两道山峰阴影,在听得见滚滚江水涛声的荒芜野地之上,左侧响起轰然的马蹄声、如隆隆而起的战车,兵甲碰撞,黑影重重,火把环绕起来,如同一层又一层令人窒息的网。
哗啦夜风鼓噪,写着北肃文字的旌旗看不清具体模样,却能看见挥舞的影子,像是一张刺破夜幕的巨大爪牙,随着“网”的逼近笼罩而来。
骑兵们身上穿着甲胄和皮毛,头发剃得各式各样,讲着粗糙又洪亮的蛮语,在枪刀与火焰闪出来的白芒之下,这些藩骑大笑着、几乎胜券在握地碾压而近
没有弓箭手,他们想抓活的。
几乎是在这情景映入眼帘的下一瞬,所有御营中军已经从腰间抽出佩剑,何统制扭身将郑玉衡、张见清两人挡在马后,整个运粮队的形态在极短暂的情况下发生了变化,将两位督运围绕在中间,假扮民夫的兵卒从盖着草的车底抽出坚盾,形成了让对方无法立即造成有效杀伤的防阵。
而在藩骑迎面进行冲阵的同时,两道熊熊的火把从两峰之上立了起来,在夜空中挥了两挥,瞬息间,一道洪亮的战鼓响起,伴着几乎将人耳膜震破的鼓声,在这片河滩前、一直到以人正常目力都看不清的地方,举起了无数相同的两个火把和旗帜
随着这信号亮起的,还有火器、刀兵、甲阵
“看来咱们得盼望耿将军快点登坡拔旗了。”郑玉衡望着远处的北肃旗帜,“这么大规模的夜战,持续不了太久兵法上说以十围之,保险起见,六太子这两万人恐怕都是实数。”
“我的祖宗,你这功夫还分析这些干什么啊”被围在众人中间的张见清手脚无措,浑身僵硬冰冷,觉得血都在倒流,“你我不过是诱饵中的一环,给那个叛贼李宗光来认的有这功夫,咱们还是求求大将军神武非常,从后头直接拿住那什么六太子,这不比什么都有用”
郑玉衡道“兵贵神速,大将军先我们一步埋伏,这口子早就从后面撕开了,第一波冲阵包围的藩骑,估计是退不回去了。”
“什么意思”张见清问。
“意思是,”郑玉衡顿了顿,“只能冲到咱们面前,撞散御营中军这支队伍,跳河游过江绕回幽北,还有一线生机。”
张见清只觉头皮发炸。
就跟响应郑玉衡的言论似的,在变故陡生之后,那些大笑着的骑兵虽然嗅到了战局的异样,笑声扼在了喉咙里,但冲下来的气势居然分毫未变。
如果他们不出来,六太子其他的兵卒也会被憋死在这个山坡上。
朱里阿力台没有选择在两峰之间的路内堵人,就是为防成了别人居高临下的活靶子,然而即便是采用了更安全的合围之举,依旧感觉到远超于他们的人马,在此刻烟尘四起地亮出来。
朱里阿力台也就是这位年轻的六太子,他掌兵以来,除了前些时日离州城的那一场,几乎没吃过什么太大的败仗。本想率领自己麾下满打满算的一万藩骑、一万正卒来切粮道、前后夹击殷军,然而此刻,他作为一名军事领袖,很快就嗅到了不祥的惨败味道。
“给俺都停下来。”阿力台冲着两侧传令兵道,“后面的人,撤兵,一百丈之外的直接掉头撤兵,立刻走”
“六太子,”一人道,“撤不出去了啊,河滩那头咱们来时候的正路让人堵了,领兵的是殷军都统高成业。”
“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