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自赶回家,为父亲医治尽孝,如何算是忤逆”他淡漠地道,“我离这两个字,还差得远呢。”
“郑玉衡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我是你的长辈啊你跟娘娘求求情,这种小事她老人家一句话就带过了,我求求你”
他什么都没有说。
很快,室内恢复了安静。
郑节再度清醒时,他的长子坐在一旁,灯火融融。
郑玉衡眉眼低垂,看着膝上的一本金匮要略,他翻了翻页,没发觉对方已经醒了。
郑父看了他半晌,喉间像梗着一口血,他嗓音沙沙地问“何氏呢”
他的继室姓何。
郑玉衡没抬头,说“她有罪,按律,有官府处置。”
对方沉默良久,嗓子眼里弥着药味儿和血腥气“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是。”郑玉衡答,“证据确凿。”
郑父的额角青筋凸起,皮肤泛起隐隐的红“我待她不薄她竟然如此辜负,惹下这种事端,败坏郑家的门第清名”
郑玉衡抬起眼,目光扫过他的面庞,叹了口气。
他什么都没说,但郑节敏锐地在长子身上感觉一股浓郁的失望。继妻、二子,都犯下大错,眼见着要家不成家的时候,他突兀地对这种失望产生了一股揪心感,下意识地攥住他的手。
郑玉衡不曾挣脱,语调也没什么起伏,看来已经习惯了“何氏虽有罪、有错,但父亲与她夫妻多年,外人看来伉俪情深。如今她大祸临头,你想得却还是名声和门第,连一丝惋惜悲伤都没有父亲大人对待妻儿,还真是视如物件一般。”
要放在往常,郑节一定已经怒斥他,但这个时候,他不仅没有怒斥的力气,还在心中对这些话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气。
他察觉到,不是他厌弃郑玉衡,致使两人关系紧张、走到恩断义绝的边缘。而是郑玉衡厌弃他、对他一遍一遍地失望。
可天下岂有这个道理天底下没有不是的父母。
郑节按着慌乱,绷紧神情“上梁不正下梁歪,她主持不好中馈,教养不好子女,玉行变成这样都是她的过错。衡儿,爹原谅你,只要你回家做事,不惹出乱子,爹的产业还都是你”
“不用了。”郑玉衡道。
郑节的表情凝固了。
“父亲大人。”
他的用词还是很谦和温顺,但郑节却不止一次从他温顺的表皮下,窥穿内里的叛逆和执拗。
“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原谅我。曾经的那些错,只要我没有犯过,就不必需要谁的原谅来作证。”他清清楚楚地说,“这世上只有一件事,我承认有罪。我愿意用一生的福报和善业来弥补,愿意为之牺牲一切、奉献一切,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他没有说这件事具体是什么,而是给郑节掖了掖被角,举止看起来恭顺,却连手指都抽了出去,没有让他碰到。
郑玉衡身上溢满疏离,好似两人只是相逢时仅一点头的过路客。
“孩儿的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尽赡养之责,绝不会推辞。但父亲的产业和您的谅解,还是留给您自己吧。我不需要。”
郑节好半天都没调整出一个体面的神情。
他不止错愕,简直震动。短短两日内,他接连失去的太多,就连眼前的这根救命稻草,他都无法抓住。
郑父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是你的亲生父亲,爹有什么不对,你不能好好说话”
“我说话很不敬吗”郑玉衡问。
他又被噎住了,而后又很快攒起眉,扯着发哑的嗓子“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