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回来”郑节一句话出口,疾咳不止,又改口,“你来干什么我告诉你,就算那孽障畜生该死,也比你咳咳”
他虽是外伤,但怒火牵动肺腑,伤到脏器,这才疾咳欲呕。
郑玉衡一眼看出病症,心中默默道,他是畜生该死,那您又算是如何
这位父亲对子女的掌控欲、常常以侮辱和喝骂的手段来控制、操纵。这一点,他早就深明在心,洞悉无比了。
“禁中繁忙,不及抽身。”郑玉衡走过来,将药箱放下,取出平怒静气的方子交给小厮,淡淡道,“如今,孩儿这不是回来尽孝了”
在另一位的衬托下,就算长子种种行径都不合他的意,但郑节还是因为这句话怒火稍平,扭头看着他。
郑玉衡一边从旁坐下,一边跟榻侧哭诉的继夫人道“也请您安。”
夫人见他回来,脸色难看,但还是勉强笑了笑,维持住一张慈爱的面容“我就说,咱们衡儿是最孝顺念家的,老爷,他就只是忙着伺候”
话语未尽,郑玉衡忽然打断道“这个家着实没什么好念的。”
郑节眉毛一竖,继夫人也愣住了,说“你说的什么胡话你父亲听了要生气的。”
“他听我说话,只是会生气,但听了你的事情,却会气愤欲死。”郑玉衡语调平常,“夫人在外面联合戚里,玩弄利钱放贷,逼人抵押妻女后卖与烟花柳巷,这样的事情要是被参一本,光是你一个人人头落地,恐怕是不够的吧”
继母面色一滞,瞳孔紧缩,神情泄露出一丝慌乱恐惧,但她很快平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正要开口
“我劝告一句,”郑玉衡道,“这件事非我查探,而是从宫中流传出的,已经是穷途末路、立于万丈悬崖前,很快便要摔得粉身碎骨了。夫人贤惠聪明,不要做困兽将死之斗。”
贤惠,聪明。
这几个字如讽刺一般。
继夫人瞠目结舌,脊背寒意蹿升,汗如雨下。郑老爷瞪大眼眸,转头看向自己“贤惠”的继室,简直有五雷轰顶之感。
噩耗像是鼓点一样密集响起,此起彼伏。这时,一个小厮从外扑进来,狼狈地摔进门内,面色急得通红“老爷,宫里来人了”
这一刹那,郑节看了看面前面无表情、眉宇无波的长子,看了看一旁绞着手绢、面色苍白含泪的继室,又想到那个刚惹出大祸的孽障,气血猛然袭上,一时承受不住,竟然仰头昏厥了过去
继室吓得花容失色,哭喊道“老爷老爷你不能有事你要救救妾啊老爷”
声音尖锐,几乎穿透耳畔。
屋内一阵乱糟糟的,小厮婢女们纷乱无章,如乱撞的无头苍蝇,前面是哭喊、闹腾,后面是为接令旨而奔走之声。
太热闹了。
这个家从没这么热闹过。
郑玉衡静立其中,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滑稽、荒唐。他在喧闹中陷入冷静孤寂的思考,近乎要与这个世界分割开来。
过了几息,他极为冷淡地命令道“闭嘴。把她捆起来,拖到堂前听旨。”
“是。”
郑府的下人们像是这一刻才发现他的身份,才领悟到这位不受宠爱的大公子,其实是府中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是原配嫡妻唯一的孩子。
他们的慌乱被一句话收束了,笼在无形的网中。郑节倒下后,大公子的话语被披上了某种封建制度下应有的效力。
“你不能带走我”她尖叫道,“我是你母亲我是长辈郑玉衡,你敢不等老爷醒来你忤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