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灵鹫的目光停在他的侧脸上,从光洁白皙的额头,一直端详到唇边、下颔,忽然道“哀家看你”
她伸手把郑玉衡的脸扳过来,屈指轻轻地摩挲着骨骼线,“越来越像个贤妻良母了。”
郑玉衡愣了一下,如星的眼睛有片刻的没反应过来,喉间的话一下子就忘了,梗在当场。
董灵鹫笑道“可是上得朝堂、入得宫闱的贤夫,我当年都做不好,何况你哉来,坐过来点。”
郑玉衡任由她抚摸,又得了允准,靠近过去贴在她怀抱里,枕着太后娘娘的腿。
他陷入进一阵飘渺幽然的芬芳中,这种香气每每在靠近董灵鹫时,都会从药香、檀香里抒发出来,冲破其余的一切味道,侵入进他的脑海和神魂。
郑玉衡伸出手,轻轻地搭在她的手指上,开口道“可惜总有些东西,是再好的医术所不能医治的,要是光凭医术就能治好娘娘,能让你免惊扰、少烦忧、安宁无波,臣愿意在慈宁宫做一世的侍墨书令,为您抄抄书、写写字,是臣十八岁以后的归宿和愿景。”
“那你的抱负呢”
“臣以前是有抱负的。”郑玉衡低低地道,“可这一次入仕,不是为了抱负。到了户部里,才觉得自己妄尊自大,实则无能。”
“哎呀。”董灵鹫忍不住笑了,“两天前你是这么说的吗怎么才二十四个时辰,就有两副面孔”
“两副面孔怎么了。”郑玉衡动了动,仰头看着她,“谁能想到底层的绿衣小吏,到了晚上,居然在大殷的皇太后身边服侍枕畔,要是臣能从小吏、做到五品京官,就能跟皇帝陛下在朝堂上相见了。”
董灵鹫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微笑道“想得美,你就算是被黜落的状元之才,未来的宰辅料子,想要凭自己上朝,一是要有资历积累,二是要在官场里混得出来你那群龙章凤姿的同窗,可是清贵之职,而你可是个浊吏。”
浊吏是指品级低微、工作繁忙的职务。
郑玉衡垂着眼帘受训,伸手按摩着她白日里握笔的指骨和虎口。
董灵鹫道“医国,你虽是才华横溢,可也太年轻,说话这么大的口气。”
郑玉衡亲了亲她的指尖,认真地道“臣知错了。可是见了您郁结在心的时候,我不能不做点什么,不能不思考改变,不能坐以待毙,否则我会自责死的。就算这是没有用的,就算臣做不到,可是不去试一试,枉费了您对我的一片心。”
董灵鹫一开始还点头,听到后面,有些奇怪“哀家对你什么心”
郑玉衡又开始了“一片爱护、珍重、情深之心。”
“爱护珍重也就罢了。”董灵鹫看着他问,“情深是什么”
郑玉衡说“情深是我编的。但是臣在您面前多说几次,一百次、一千次,时间久了,您就信了。”
他说得那叫一个情深意切,笃定无疑,然后爬起来,伸手拥住董灵鹫的肩膀,亲了亲她柔软的唇,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郑玉衡舔了舔她的唇瓣,悄声“您累不累”
董灵鹫道“本来不累,你一乖张起来,哀家就累了。”
说着冷酷地把发情小猫拉了下来。
郑玉衡乖乖被扯下来,埋头在枕头旁边,自我消化了好一会儿,闷声道“娘娘,我下去看看暖炉。”
他还没下榻,董灵鹫忽然想起他刚回来时说得那话,叫住他“等一下,你之前说,觉得自己无能户部之事虽然繁多,但以你在慈宁宫素日里的见解和明断,也不至于这么棘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