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灵鹫感叹道“若是这时候有第三人在场,哀家一定让画师将你这模样画下来,免得日后再跟哀家闹别扭、说什么矜持高洁,讲什么君臣之道。”
郑玉衡注视着她,低低地道“臣只要娘娘在,您”
他很难过地说“您能不能疼我疼一疼玉衡。”
此情此景,要是能说毫不动心,那就确实有副圣人菩萨的心肠了。董灵鹫自认还达不到圣贤的地步,便觉看着他便十分欢喜,语调也柔和了不少“可不是哀家不疼你,玉衡这时候还能有什么作为男子酒醉,是行不了房的。”
可惜他醉后是个榆木脑袋,偏不相信,于是黏着她、缠着她又亲又蹭,没个消停的时候。
董灵鹫只得承诺他,下一次休沐,或是下一回节庆,休息好得了空闲,一定好好疼他。
只是郑玉衡喝了这么多酒,醒来估计是不记得这事儿了。董灵鹫将他安抚好,靠窗支着下颔,伸手抚摸着他纤长的眼睫,有一点儿玩弄的味道。
郑玉衡安分地让她摸,眼神有点空空的,不知道是在看窗前的月光,还是看向沐浴着明月的她。
董灵鹫想起他之前想问的事,道“你方才想问什么,还记得么”
指节下的眼睫眨了眨,拂过肌肤,有一种细微的痒。
“嗯”郑玉衡的嗓音有点沉,被酒滤过,也有些微沙哑,“臣是想问娘娘,为什么太医院的脉案和记录中,从没记载过您从熙宁三年之后就不能生育的事”
董灵鹫抚摸他的动作一顿。
郑玉衡醉成这样,居然真的还记得。
“我以为你跟你老师一样,知道把不该问的话藏在肚子里。”董灵鹫并没生气,语调有点慵懒。
郑玉衡慢慢道“藏了,要藏成心病。”
董灵鹫扬唇微笑,说“你不怕提起哀家的伤心事”
郑玉衡神情一紧,呼吸稍促,连忙道“娘娘别伤心,我错了。”
“惯会认错。”董灵鹫说,“从来不好好反思自己。郑侍御史也真是,待你太粗糙随意,将你养成这么一个性子。”
郑玉衡眼巴巴地看着她,也不敢继续问了。
董灵鹫道“这事儿太医院里没记载,你就不觉得是个忌讳”
郑玉衡迟钝地想了想,将下颔抵在她的手上,说“应该是个忌讳”
“当时你老师侍奉时,这是万万不可提起的。”董灵鹫道,“我年轻时虽然谨慎,可事事也有周到不了的地方,百密一疏”
她提起郑玉衡藏在心里的疑问。
熙宁三年,严冬,风雪大盛。
彼时的董灵鹫只有二十岁。她是真正意义上的艳冠群芳,哪怕明德帝的后妃大多出挑,各有不同的风韵,但在她们心底,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只有这位国色牡丹,才是花中第一流。
风雪大作,董灵鹫从归元宫出来,周围的宫人为她披上厚氅,添置手炉,将皇后的凤轿擦了又擦,她跨出门槛,又忽然被孟臻叫住了。
董灵鹫回首,年轻帝王伸出手,将皇后的厚氅重新整了整,又贴手探了一下手炉的温度,道“不再留一留吗”
董灵鹫摇头,对他笑着说“我才不陪你挨他们的骂,你说,先帝待他们残暴凶狠,他们却说先帝果决明断、英明神武,陛下对非议倒是包容仁慈,他们却觉得陛下软弱可欺,哎呀,臣妾已经劝得累了,你再不处罚,我也受不了这种气了。”
孟臻愧道“让梓潼挂心了,只是我们若不忍让前朝后宫,还是要顾全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