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泅雪等这一天, 已经六年了。
这六年一直有一个问题横亘在温泅雪心上如果君罔极身体里那个鬼能听到、看到,温泅雪和君罔极一切的交流,温泅雪做任何努力和布置对方都会知晓,他要怎么将那个鬼驱逐在君罔极十四岁之前。
温泅雪当然也可以乐观地觉得, 不管他做什么, 那个鬼都无从反抗。
但是, 一个潜藏在皇子体内, 在司天监的眼皮下,在褚至真这样有真本事的道长面前, 却还能好端端存在着,不被任何人察觉, 真的是一个温泅雪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普通的鬼吗
当褚至真避走, 沈著和长春观出现在洛阳城后,温泅雪对君天宸的实力评估又上了一层。
且不论长春观的道士们有多少是靠着幻术, 装神弄鬼,但沈著此人必然是有本事的。
温泅雪曾乔装之后混迹在人群,暗中观察过沈著。
庙会之中,上千余人游客熙熙攘攘, 温泅雪与对方之间至少相隔了百余人的距离。
但, 温泅雪只看了对方一眼, 沈著立刻就准确无误地朝他看来, 目若洞火。
温泅雪与褚至真之间的书信未曾断过,也曾将沈著在洛阳城掀起的风波告之褚至真。
褚至真却只叮嘱温泅雪避其锋芒。
就是这样一个让褚至真都避走洛阳的沈著, 既已看出洛阳城有妖邪,却偏偏未能看出妖邪就在君罔极身上。
温泅雪自然要忌惮的。
温泅雪耗费六年, 一点一点完善了这个驱邪计划。
他从不避讳, 当着君罔极的面画符, 数年如一日,他画的符咒从来毫无反应,渐渐将这个观念深入每一个心中。
他毫不避讳教君罔极结印,仿佛根本没想过君罔极身体里那个鬼也会学会、识得咒印,日后会有防备。
出自温泅雪的符咒、咒印,全都是摆设。
温泅雪耗费六年时间,将这个观念植入了君天宸的心中。
就是为了这一刻。
君天宸现在想明白了,虽然,他还是不清楚,温泅雪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前世温泅雪天真无害的矜贵小公子的印象,让君天宸印象太深刻了,他从未想过温泅雪会拥有能威胁他的力量。
但更多的原因是,君天宸的确不是鬼,温泅雪的符咒,不该对他有效。
更何况,他有真龙气运,帝王金身。
君天宸望着温泅雪,眼神深邃微微复杂,苍白的面容却没有多少情绪。
“我不是鬼,我是君天宸。”
温泅雪一瞬不瞬望着这个藏身在君罔极体内十四年的鬼魅。
他和君罔极生得很像,但又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如果不是先入为主,甚至很难发现他们生得像。
君罔极的眼神也淡漠冷锐,是寂静的海底,是沉寂的礁石,是清澈的少年。
君天宸却生得很病态脆弱,他看上去灵魂却是个成熟的青年了。
他的皮肤也苍白,却像是过分精细,锦绣堆渥隔绝了阳光,瓷器一样质地轻薄脆弱,容易跌碎的苍白。
眼神清冷幽寂,眉眼郁悒冷漠。
但他的冷漠并不明显,反而呈现出一种引起少女爱慕的欺骗性的脆弱忧郁。
仿佛只要有人爱他,给他足够的爱,就可以轻而易举治愈他,拯救他。
但实际上,那些脆弱和忧郁,却是灯光阴影遮蔽下的深渊,引飞蛾灭亡的火。
他是一个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