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他没有先丧心病狂地做了那么多错事。
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当时自己为什么失心疯一般钻进牛角尖里,死活都要去争那一点所谓的体面,甚至不惜与皇后对抗
可事情都已经做了,代价也已经付了,现在低头,就等于承认自己错了。
这个头,张本中点不下去。
族人们却已经渐渐没有耐心了,“宫中刚刚发了旨意,四月初一礼部试,四月初十殿试,四月二十女官试。家主,咱们该早做打算了。”
他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自然不仅是为了张芸。谁家没有女儿谁家没有儿媳都是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女孩,又能比宫中那些差到了哪里去年没能赶上,今年的女官考试,他们可不愿再错过。
要是张本中实在不肯同意,他们也只能考虑换个家主了。
大堂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人人都在注视着张本中,不再掩饰眼底的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仆人来报,“家主,陆裴来了。”
“谁”张本中疑心自己听错了。
“是陆氏的陆裴公子。”仆人重复了一遍,“说是有要事与家主相商,家主可要见他”
陆裴这个时机选得太好了。
换做任何一个时候,张本中都不会轻易松口见他。就算要见,也得先把人晾上几个时辰。可是现在,他正在被族人们逼宫,陆裴的出现给了他一个暂时逃避的理由,张本中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见,怎么不见”
让仆人请陆裴到花厅去暂坐,他又转头看向族人们,“我这里有客人,你们说的事,容后再议吧。”
族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甘心。
最后是张大郎咬牙开口,“父亲尽管去待客,我们在这里稍候便是。”
张本中正好站起身,差点被这句话起了个倒仰。他怒视着不孝子,但当着族人们的面也不方便训斥,最后只是“哼”了一声,气冲冲地走了。
张大郎瘫坐在椅子上,脑海里又响起妻子的声音,“你怕什么只要芸儿进了宫,成了张氏的希望,你是她的亲爹,家里就不能不给你一份体面爹再生气又如何现在的他,就像是拔了牙的老虎,再怎么凶都只是虚张声势,吃不了你”
以前族人们为什么敬畏张本中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掌控了所有人的前程。
现在整个张家都没有前程可言了,这份威慑力自然就消失了。为了各自的前程,即便是推翻他这个家主,也不过是转念之间的事。
张本中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愿意承认。
他来到花厅,见到了陆裴。
这两个曾经关系亲密的盟友,再看到对方的第一眼,都忍不住有些感慨。
张本中的感慨是陆裴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世家公子浑然天成的骄矜,更像是一个落魄的寒门子弟。
而陆裴的感慨是,张本中老了。他的头发白了一半,脸上的皮肤也变得松弛,就连眼珠也浑浊了许多,显出了十分明显的老态,再不复往日不怒自威的气势。
而他的变化,也再次证明了陆裳的那个说法是对的。
马夫,他们都只不过是驾驶一辆马车的马夫而已。只是一直坐在驭者的位置上,手里执着马鞭,就误以为自己有了权势和威严。一旦离开那个位置,就会迅速被打回原形。
两人静静地对视片刻,又同时移开视线。
没有嘲讽,没有争执,张本中惊异地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跟陆裴说话,“贤侄怎么有空到家里来”
“我给世叔带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