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 穆柯每天都去一趟京兆衙门,催促查案的进度。
但那边显然是有意拖延,每次都有种种借口搪塞,案情始终没有半点进展。
于是穆柯每天回来时的脸色, 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冷。
这天他从马车上下来,脸色简直冷得能掉冰碴子。进了门,才发现店内空空如也, 冷清得不像是住满了士子。
穆柯脚步一顿,转头问店掌柜,“店里怎么不见人”
“穆公子,您怎么回来得这样早”掌柜的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看起来比他还吃惊,“今日放榜,店内的考生都去礼部看榜了, 您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吗”
穆柯不由抬手拍了一下额头。这几日总惦记着案子的事, 忙得甚至忘了今日放榜了。
不过已经这时候了, 他也不想再出门一趟,朝掌柜点点头,迈步上楼。
到了二楼, 视线扫过窗边的雅座, 却见那里竟还坐了个人。穆柯心想不知是谁这样稳如泰山, 这个日子还能坐得住,走过去一看,却是陆谏。
“陆兄怎么没去看放榜”他问。
陆谏笑了笑,反问,“穆兄不也没去”
穆柯在他对面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等解了渴,才说,“京兆府一直在拖延时间,这个案子只怕还有什么变故。”
“也拖延不了多久了。”陆谏道,“等放了榜,便是京兆府不想办这个案子,也会有人催促他们去办。”
穆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头,不再说话了。
两人沉默地喝了一会儿茶,没有话说,但也不打算回房间去,彼此都知道在等什么。
过了一会儿,楼下陡然喧嚣起来,那是锣鼓声混杂着爆竹声,还有人一声声地报着某个考生的名字,声势浩大得方圆几里都能听见。
喝茶的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愕,连忙走到栏杆边去看。
离得近了,那吆喝声终于入耳,喊的却是,“礼部放榜某州某生高中进士第一百零九名”
“放榜了”“原来取了一百零九名。”
穆柯和陆谏同时开口。
“放榜了”礼部门口也有人在喊。
今年礼部头一回主持科举之事,从上到下卯足了劲儿,誓要将之办得比从前在吏部的时候更盛大、更引人瞩目、更荣耀。从前期的登记住宿安排,中间的考场规则,到张榜时的流程,全都讨论了不知多少遍,还从贺星回那里问到了不少意见,整体来说已经是一套十分成熟的流程了。
譬如这阅卷之事,以往甚至连糊名都没有,所以随便哪个权贵往吏部考功司递个字条,那边就不得不考虑调整一下取中的名单。
而这一回,除了糊名之外,还加了一个誊卷的程序。也就是说,专门雇佣一批人,用标准的字体将考生的试卷誊抄一遍,然后再拿这抄写的试卷去给考官们批阅,最大限度地避免了舞弊的可能。
至于这考试结束之后的放榜,因为是荣耀之事,流程更是做得十分复杂。
红榜并不是直接张贴出来,而是先由一位嗓门大的礼官高声宣读,从最后一名读起。读完之后,礼部还会派遣一名差役,敲锣打鼓地前往他登记的住处唱名报喜。这还不算完,差役在京城报完了喜,还会前往原籍所在,给家里也报一次喜。
这般繁琐的流程,不但费时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