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过一会儿,赫连颂也进来了,探身问稚娘“眼下觉得怎么样”
稚娘扬着笑脸说一切都好,“郎主放心。”
这时厨上运送吃食进来,给稚娘准备了羊脂饼和鸡丝粉,肃柔看着她吃完,方和赫连颂退到西边花厅去。时间过起来好像很慢,两个人都惴惴地,随意吃了几口就让撤了,开始静心等着产房里的消息。
终于仆妇过来传话,说颜娘开始阵痛,产婆已经命人预备起来了。
肃柔站起身到门前看,正屋的门半掩着,烧水婆子抬了整桶的水放在廊子上备用,不时能看见女使进出。又隔片刻,里间伺候的都被遣了出来,只留产婆和两个预先安排的仆妇在里面接生。
回头望了望赫连颂,肃柔问“都妥当了吧”
他颔首,朝院门外递个眼色,墙根下早就有仆妇提篮候着,刚降生的婴孩吃饱了就睡,不会被人发现。院子里伺候的人,借着属相避讳的由头全撤进后院了,所以可保万无一失。
肃柔深吸口气,笑道“竟比我自己生孩子还紧张。”
他握了握她的手,“但愿老天垂怜,能生个男孩。儿子像娘,才好应付满朝文武和官家。”
所以现在除了祝祷,外面的人什么都做不了。更漏滴答,时间一点点过去,心里牵挂着产房内,不时起身隔廊眺望。那头很安静,连一丝一毫产妇的呻、吟惨叫都没听见,肃柔真有些佩服稚娘了,她把每一分力气都用在了刀刃上,这样强大的信念,要是换了自己,恐怕真的做不到。
仆妇有条不紊地忙碌,进出换水,被染红的血水泼在墙角,皎皎月色下能看见深浓的涟漪,空气里仿佛也弥漫了血腥气。肃柔站在门前搓手,又等了有两盏茶工夫,忽然见正屋大门洞开,产婆抱着一个襁褓出来。他们忙迎上去,产婆向他们行礼,笑着说“恭喜王爷,恭喜王妃,是位小公子。”
肃柔大喜,一面上前看孩子,一面问产婆“颜娘身子怎么样”
产婆道“有些血亏,但并无大碍,回头好好调理就能补回来的。”说着将襁褓往前递了递,示意他们抱。
赫连颂虽不敢接手,但还是壮着胆子抱过来。新生的孩子是真丑啊,张着嘴哭得面红耳赤,眉眼倒看得出一点稚娘的影子。因这孩子是他们离开上京的钥匙,所以也不嫌他丑,又转手交给肃柔,笑道“这么小的孩子,嗓门真大”
肃柔抱在怀里轻摇着,啧啧地逗弄,一面道“八成是饿了。”忙招乳母过来喂他。
血房里没有清理干净,暂且不宜进去,等女使婆子们仔细洒扫一遍重又燃上香,两个人才入内看望稚娘。
先让她瞧瞧孩子,她看得又哭又笑,“总算,我没有辜负郎主和女君。”复又望向赫连颂,“妾斗胆,跪请郎主赐名。”
赫连颂说“叫鋆,愿他性如金石,六辔既均,将来像父辈一样,做个有用之人。”
稚娘点头不迭,“多谢郎主,就叫鋆。”
日后虽然冠着赫连的姓氏,但等将来他长大了,懂事了,就告诉他爹爹姓辛。辛鋆啊,照着读音上来说,也是极好听的名字。
那厢闻讯而来的乌嬷嬷简直老泪纵横,抱着孩子看了又看,喃喃说“老天保佑,郎主有后了,快瞧瞧我们小公子长得多结实,多可人疼将来一定像爹爹一样勇武,会骑马,会射箭,成为咱们陇右一等的勇士。”
这话也没错,毕竟潜伏在上京的都不是庸才,孩子的父亲确实是一等的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