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诗千改看到张婉君正在刺绣,绣的是卢元驹的戏剧九连珠里的一个场景。不知为何,她觉得张婉君看扇面的温柔表情,比之前几个场景里面对卢元驹的时候都要真。
卢元驹坐在水榭中写字,一时要人侍奉笔墨,一时又把雇役赶走,写了一行,又涂掉一行,越写越暴躁。
她看了看,这些纸页就是后来在他书房里发现的那些废稿,水平和从前天差地别,简直不像一个人写的。
看来外界所说的“白马居士江郎才尽”确有其事。
卢元驹写到后来,神情近乎狰狞,一把将笔狠狠摔在了纸上,留下飞溅的墨迹,又把墨砚一通摔打,纸稿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周围的雇役低着头,胆战心惊,不敢说话。
“不对、不对不像,不像”他犹嫌不够,拔剑出来将桌子劈断,泄愤地咆哮,“一点都不像”
诗千改皱眉,不像听起来怪怪的,什么不像
是说不像他以前写的书吗
卢元驹喘着粗气,表情相当可怕,周遭一片狼藉。他闭了闭眼,强行将情绪压制下去,对雇役道“把这些收拾掉。”
而后拂袖起身,去找了张婉君。
于是诗千改便看到,卢元驹再一次试图诱惑张婉君,可惜又失败了。
张婉君还是说着那些“贤妻良母”的话,柔情似水,但这一次诗千改不由得多看了她好几眼。
从目前来看,卢元驹因为害怕被发现,虽然言语诱之,但并没有泄露未文教。张婉君则纯粹是运气好,才躲过了被拖下水的命运。
只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卢元驹找不到亲近的人来试验,可却又放不下诱惑,最终还是修了魔。
画面跳转,这个碎片应是在那之后一年左右。
诗千改算了一下,这时候的卢元驹已经对外宣称闭关,不再见外客。
“婉婉,我很不舒服”他靠在床上,神志混沌,“我、我在做一件事做成了对我很有好处。噢、噢还有对婉婉你也有好处但我现在害怕,想放弃了”
卢元驹的修魔很不顺利,他丹田脉象一片混乱。
诗千改看着卢元驹垂泪的样子,又觉得反感嫌恶,又觉得有点可怜,未文教把他折磨得不清。可这也是他自找倒霉,张婉君还是对他情深义重,便让人感觉报应没报对地方。
张婉君给他额头上的湿巾浸水。
卢元驹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注视着张婉君,定定道“你觉得呢婉君,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卢郎说的是什么,所以,我只能从自己的角度来分析。”张婉君慢慢道,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卢元驹的手背,“如果是我的话,还是不要半途而废的为好。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努力,为何要放弃坚持一下还能得到好处,放弃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了。”
卢元驹怔怔望着她,复又低头喃喃道“对没错。不要半途而废我能够得到好结果的。我能的。”
他的表情安定下来,又变得有些偏执。
灯影憧憧,美人与病人相对,让这一幕变得极其诡异。诗千改不由得心想,卢元驹为何会这样不顾一切
换做是她的话,哪怕后来一段时间灵感尽失也不会转投旁门左道,因为她知道自己曾经写下那些文字,她有那样的才华与能力,迟早有一天她可以再拿起笔。
卢元驹寿元还有那么长,何苦现在就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难道是他内心的自卑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