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尾, 寥寥几人的车厢中,脖颈上的金色勾玉顺着车灯折射出一瞬的反光,黑发的猎鬼人斜靠着椅背,双目紧闭, 表情平静,似乎是睡得很沉。
青紫纹路的羽织已经顺着座位滑落到地上, 露出腰间挎着的连鞘日轮刀, 手臂顺着重力搭下,露出一小截苍白的手腕,指尖也毫无力道地松松半蜷着,完全是一副毫无防备的熟睡模样。
面颊凹陷、脸带颓气的列车员抖着手,颤颤巍巍向垂下的这截手腕系上一圈麻绳, 随后将麻绳的另一端套在自己的手上, 握紧了怀里的尖锥,深吸一口气, 面带冷汗地闭上眼睛, 静静等待进入另一人的梦境。
麻绳用于联通睡着的人的精神梦境世界, 尖锥是能够被带入梦境中的武器,只要找到梦境的边界, 便可以轻而易举撕开梦境主人的精神防线,从而到达潜意识的领域。
而在那之后, 只要破坏掉所谓的“核”, 就可以彻底使其丧失意志这是显而易见的“作恶”, 列车员对此很清楚,但他仍旧选择这么做。
因为别无他法,只有这么做了,他才有机会从眼眸中镌刻“下壹”的恐怖鬼物那里,去获得属于自己的“美梦”。
还是觉得不对劲。
狯岳站在桃山背光侧的河边,略微前倾上半身,低头看着河水中自己的倒影。
没有变化的脸,熟悉的勾玉,冷漠的表情,身上穿着的是黑色短打和服,因为领口松垮,所以裸露着一片胸膛。
这本应是格外熟悉的自己的模样,但狯岳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他还在穿这种黑色和服吗模糊中他似乎应当披一件色泽稍微鲜艳点的外套,紫色或者青色。
不过说起来,他似乎从来没穿过那种颜色的衣服吧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究竟是从哪里出现的
狯岳陷入了沉思,他很迅速就发现了当前的记忆似乎出现了很多违和之处,不仅仅是觉得身边缺了点什么吵闹的东西,对于桑岛老师认为他是“鸣柱唯一的继任者”这点也感到疑惑,现在连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都有些陌生,不对劲的地方越来越多,就像他的记忆硬生生被挖走了一大块,留下看起来虚假的美好,实际却是一地狼藉。
分明被称赞了“学会一之型”,但当他想要用出来的时候,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与老师一同食饭会莫名其妙摆出三副碗筷,就连普普通通修行时,也会不自觉回过头下意识骂出一句“废物”,但实际身后却是空荡荡,根本不存在任何人。
而且,胎记也没有了。
狯岳皱着眉拉开自己的领口,目光在干干净净的肋下停留了几秒钟,随后略带凝重地移开,陷入了沉思。
这又是一处古怪的地方,他分明记得自己没有任何胎记,但潜意识中又觉得肋下会有一块图案,即便搜刮了整个大脑,也没有发现与其有关的记忆,就像是莫名其妙的“外套”,以及总觉得对他很重要的那个“废物”一样。
这些东西,真的就不存在吗
桃果香气旺盛的桃林中,手中紧攥了一把尖锥的列车员躲在树后,额头冒着冷汗,一点一点争取不发出任何声响地远离这块区域。
他的运气很不好,刚一进入到梦境中,就发现梦境的主人就在离他不远的位置对着水面发呆,距离很近,有被发现的危险,当务之急是趁着那家伙仍在发呆,尽快向远离梦境主人的方向移动。
梦境并非无边际,只要他摸索到了梦境的尽头,就可以利用尖锥撕开精神世界的防线,进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