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锦一顿,点头“嗯。”
陆雪朝从来没提起那把琴如何了,只是再也没拿出来弹过。
可谢重锦勒令派去冷宫照顾的人,将陆雪朝每日一举一动都告诉他,以解相思之苦。
如此,就也知道陆雪朝摔琴之举。
陆雪朝非生而知之,觉醒前,受了这样天大的委屈,相思入骨,痴念成疾,很难不生怨。
他对谢重锦送的礼物向来都好好爱重,连小时候送的小玩具都小心翼翼地珍藏至今。更别提是成亲那年,谢重锦送的相思琴。他总要时时擦拭,闲闲弹弄。
他爱琴,更爱谢重锦,这样清冷自持之人,却做出摔琴这等决绝之举。
断琴是断情,断情绝念,可见他那时有多心死绝望。
谢重锦初闻之时,心如刀割。陆雪朝弹断琴弦,便是心意死绝。他纵痛彻心扉,却仍不能与之相见。
谢重锦说“断得好。既得相守,自断相思。”
“那些年”谢重锦垂眸,“我并非没与你相和。”
“你独自抚琴,我也独自鼓瑟。一方宫墙,两处相思。”谢重锦说,“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清疏并非单相思,我日日夜夜都在与你共鸣。”
“可惜紫宸殿的瑟声传不到冷宫,不能和上你的琴音。”
“无论如何,终归是我有负于你。清疏若是想起往事,不想见我,我今夜回紫宸殿独寝便是。”谢重锦低落道,“只是清疏别不开心。”
说着就要离开。
“谁真赶你走了”陆雪朝忍不住道。
“取你的瑟来。”陆雪朝别过头,“我许久不曾听了,我还想听。”
谢重锦一怔,眉眼笑开,漾开浅浅柔色。
–
陆雪朝坐于相守琴前,问谢重锦“许久不碰琴,倒有些手生,我如今再弹,你还能和上么”
谢重锦一笑“我这些年虽荒废良多,相思从未断绝,音律倒还精通。”
陆雪朝颔首,垂目,长指轻拨琴弦,只沉吟片刻,就拨出一连串流畅的曲调来。
谢重锦细听,发现并不是任何已知的曲子。
他们过去合奏,都是少年夫妻闺中玩乐,弹的或是高山流水,或是情意绵绵,基调大多高雅、轻松、欢快。陆雪朝弹的这调,却充满凄楚,哀怨,悲凉,挣扎,饮恨,绝望。
仿佛世上一切的悲恨都在其中。
琴声似呜咽,道出刻骨相思。
他弹着这样的曲子,神情却仍平静。
谢重锦心头一颤,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知道清疏那些年,过得很委屈。可清疏很少在他面前表现出委屈。除了最初难以自控,后来仅有的哭泣,都是因他精神受创而落泪,从不为自己的遭遇哭。
陆雪朝知道,他若是委屈诉苦,只会加重谢重锦的负罪感和自厌,所以他一直都很克制。
而今寄情于琴,便尽数泄露。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在,终闻听。
这不是前人谱的调,是陆雪朝这些年的爱恨煎熬,唯有他能弹出。
而这世上,也只有谢重锦能够感同身受,与之相和。
谢重锦聆听片刻,拨弦共鸣。
曾经两处相思无人闻,而今一曲相和两心知。
殿外,霜降听着殿内传出的琴声,笑说“陛下和殿下又像从前那般琴瑟和鸣了,真好。”
以前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鼓瑟弹琴,那叫一个难舍难分、无忧无虑,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