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转头,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耳聋,生了错觉。却见二殿下颔骨咬紧,江凛便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的时间倒退了一秒钟。
唐荼荼自己毫无所觉,却看着了他们的脸色,奇道“你们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么”
晏少昰立刻起身,走到窗前低声吩咐影卫“去工部,叫停影像院所有匠人,今夜停工,什么也不准做。”
他定了定神,走回来“你继续说。”
唐荼荼“我听师兄说过,在孤立的、没有科技干扰的系统中,时间是不可逆的、有确切指向的。”
“历史上,放映机出现的时间是19世纪末,如果后世的电动放映机出现在此时,一定是不合理的,会被时空抹去即便我用的是画匠和皮影,依托了当前的生产力,但放映机依旧缓慢消失了。”
“直到刚才翻这异人录,我才意识到我缺了一个步骤。”
唐荼荼抽出萧长楹这本书里的另一片书签。一代帝师,单独成书,此人也确实配得上这样的荣耀。
那一页写着
“萧公再三奏请立新诰,圣人不准,斥其妇人之仁。萧公神色晏然,召集京城文士坐而论法,集思广益,天下学子云集,时人称明正社。”
“公曰法应顺天应时,守常明变,盛世不该用重典,时年民务稼穑,衣食滋殖,百姓安居乐业,当改订大诰旧律
陈条。”
“永徽廿三年,明正社推出新诰全集,收纳法典十余部。萧公散尽家财雕印新诰,圣人震怒,下令毁版,严禁坊间私刻。”
“萧公违逆不顺,多日称病不朝。国子监数百学生手抄新诰,无人怠之,律条散卷扬散于四学馆、国子监。”
“南国子监即南京江宁府学,商丘应天府书院,数百学子亦上京响应,于午门前伏阙上书,奏请圣上试行新诰。”
一场变法于无声处开了个头,轰轰烈烈走到最高点的时候,被摁死在地。
而国子监学生抄录后四处分发的散篇,落在了很多人手中,太子找回了一些,萧太师的原版手稿至今还没找见。
之后,便是萧太师辞官、带着全家回江南的事了。
唐荼荼道“以萧太师的记忆力,他能默背出十几部法典,即便背不全,将记得的法典默写下来就是了。”
“可他同样用了许多年,广纳有识之士做门生,他不是默写、不是凭空造一部民法典,而是在有意识地引导盛朝学士,把自由和民主意识灌输给他们,要文士们按着当前的时代背景,推演出了全套法典。”
“那假设一个新事物的出现需要三个条件,一是依托于时代生产力,二是多人参与,三是广泛传播。”
江凛附在纸上的手指仍在抖“茵茵”
唐荼荼“对,江大夫没满足这三个条件。她早期的解剖实验都是自己在义庄做的,王家嫌恶她的外科医术,没达成第二个条件。”
江凛“也没有广泛传播”
“有的”
唐荼荼果断道“我接触王家比你早几天。当时王太医提过一句,这几年常常有疡医从外地跋山涉水赶来,借阅王家老祖宗留下的外科医书,走的时候,还要跟王太医交流新式手术器械的用法虽然人不多,但确确实实有传开。”
“江大夫晚年,带着徒弟给康王剜去病眼,又给先帝排了肝腹水。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终于得以在太医院留下了一小支疡医队伍,将外科医术传承了下来。”
“一个新事物,出现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