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本事大,手下能人多,建材日夜不停地往山上运,唐荼荼压根没往这些土木铁煤的供应量上操过心。
净价买入他们是截留了山东今年产出的所有的钢
是了,市面上哪能买到什么钢时下的技术是坩埚炒钢,举一省民营官营矿场之力,一年能炒出上万斤钢就是大幸了,这上万斤大约全会收走用作军用,各省火器作都在抓紧研造精钢炮,太子截的是他们的钢。
这买卖甚至没过明面而眼下,山东的大司法官来问责了。
唐荼荼舔了舔下唇的干纹,心乱如麻。
却听二哥笑了声“有劳公孙兄传话,父亲不懂这些,钢材一事属我最知情,我这就去给臬台大人递拜帖晓晓,与公孙兄道个别,你坐车自己回家。”
廿一牵来马,晏少昰利落地翻身上鞍,马撒开四蹄朝着东边去了。
陈事堂中。
唐老爷几乎坐不住,冷汗簌簌地往下流。
堂中不止他一个人,他没那待遇,臬台老大人深谙官场套路,问政不是冷脸责问,是先请吃席、吃饱喝足了再问事,被点名唤来此处的登州官员都没什么胃口,两桌菜没动几筷。
可十几个官都围桌而坐,都尝着了这顿鸿门宴,独独唐老爷是一刻钟前被衙役拘上来的。
虽给了他张椅子坐,这给得还不如不给,让他站到墙角去都比坐在这大堂正中心、被所有人的目光审视着强。
臬台看完邸抄,眯起不太清明的老眼看了看他,道“唐县令,唤你过来叙叙话,不必着慌。”
唐老爷才在这轻声絮语中松了半口气,便听老大人吐出后半句。
“便先从你如何贿买矿场头目开始说起吧。”
贿买
唐老爷惊恐地瞠大了眼,起身就要辩白“下官”
他正急得满头大汗,身后有人挟着风大步走来,手在他圆硕的肩膀上一搭。明明也没使多大力,唐老爷却愣是被这只手摁得坐回了椅上。
那青年状似亲热地在他肩头拍了两下,嗓音清朗“爹,孩儿来迟了。”
唐老爷被这一声陌生的“爹”惊掉了下巴,仓皇惊异中,只觉手心里被塞进来一块凉飕飕的方块。
他借着袖口遮挡一瞅,是一枚小印,用料是很稀罕的豹皮冻寿山石,青灰为底,黄飘顶,颜色看着老气横秋的。
但黄飘顶
唐老爷赶紧翻面瞧,擦不净的印泥衬得六个篆字鲜红,上书“文和诰命之宝”。
文和,吾皇年号诰命宝印,三品以上的大人领着皇命出京时,才会从皇上那儿领着这一枚印啊。
三品京官那是什么官起码得是各部副首
唐老爷捏着这枚烫手的印,差点嚎出声来这又他娘潜伏过来一个哪路的钦差啊怎么天津城里办案的是钦差,离了津了,问话的是皇差,喊他“爹”的还是个大皇差他一介草县令何德何能
而此时另一头。
叁鹰好好地驾着车,忽的急急一声吁,马车里的唐荼荼差点被颠上车顶。
街口的喝声一眨眼冲到了跟前“行人退避,速速退避”
那是一列传令兵,血红的背旌高高扬着,从傍晚的街市上驰骋而过。街边小摊被踏翻了好几个,领头兵下摆的血污在马车窗前眼前一闪而过。
叁鹰噌得直起身,眯着眼睛看清了领头兵的装束“姑娘,是个都头。”
那都头连下马都来不及,扬鞭狠狠一抽县衙门前大鼓,隔着校场的栅栏高喝。
“娘娘岛上大乱,疍民造反了窃夺供神银三十万两,私藏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