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牙,调动自己最后一点力气。那些嘈杂的声音很快被撵走,身边一道道注视的目光,全都安静着不说话。
直到巧铃铛鼻孔处,有细小的血沫蜿蜒流出来。
有人慢慢地拢起她的手,把她痉挛的指骨一根根分开。
“晓晓,够了。”
那两只手掌温热,唐荼荼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鼻腔里有血,是她摁了太久,摁折了这姑娘的肋骨,要么是摁伤了肺。可结果是一样的,巧铃铛死了,救不活了。
她多大来着好像今年才满二十,下午离开时还是朵俏生生的花。
唐荼荼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热腾腾的全往颈窝流“我人工呼吸是不是做得不对啊,我记不清应该吹几口气了我是不是吹少了”
晏少昰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手落下时,到底是顺从了本心,把这姑娘摁进了自己怀里。
湖上风大,两人都是一身湿水半身的汗,都像河里滚了一遭,连方才吹胡子瞪眼的叁鹰都没脾气了,招呼奴仆划船上岸,一行人簇拥着往廊心阁走。
这刚入秋,天还不凉,找身毛披大氅都难,还是哪家体弱的小姐车里备着绸面披风,借过来一件,唐荼荼才将就着遮住身。
“幼微姑娘幼微姑娘”
“怎么好好的就落水了唷”
漕司家的下人都来了,岸边挤了几排人等着接尸首,奴婢们慌乱成一团,没几个敢睁眼看尸体,忍着害怕辨出了人,各个难掩悲痛。
披风裹上身,手里被塞了个小暖炉,唐荼荼全不在意,只盯着席家每个人的神色一错不错地看。待看到人群里那个高个子的仆役时,她忽而一怔。
那席春长身玉立,沉静地等在岸边,别人看见尸体惊慌失措的时候,他不紧不慢地脱下青色外衫,盖住了巧铃铛。衣裳很长,从头罩到了姑娘的下半身。
青衫,盖住的是白衣。
唐荼荼忽然间抖得厉害,刚养回来的一点温度全散尽了。
晏少昰第一时间察觉“怎么”
“不对”唐荼荼死死抓住他的手,好像妄想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什么不对”
唐荼荼说“下午,巧铃铛穿的不是这身衣裳,她穿的是条粉裙我们在楼上说完话,席家这个长随,说他家少爷知道铃铛受了委屈,叫他带巧铃铛上街买身衣裳,买套头面。”
可眼下,那一身衣裳分明白得似雪,白裙,白鞋,崭新的红珊瑚红玛瑙缀在头上,红灿灿的透着不吉。
“买新衣不会买一身白,这不是新衣,这是丧服”唐荼荼抖得厉害,连喊那个名字都觉得可怖“席他们给她买了身丧服,拿这套新头面做她的买命钱。”
夕阳的余温还没褪,所有影卫都在她这番揣测里凉了后背心。
“姑娘意思是”
唐荼荼说不出话,她陷入自己奇诡的猜测里,顺着这猜测甚至能攀沿出因果。晏少昰敏觉地抓住了什么,立刻挥手示意廿一上前“坠楼的是什么地方”
廿一立刻道“是藏经阁,阁中有灯火,属下方才留人去查看了。”
“先封死藏经阁,再锁正门,沿河一条线都看紧了,命人去报官,就说阁中出了命案,今日赴宴的所有人留在此地等着问询。”
官差还没到,传话的人喝令一声,阁里阁外都没人动了,各家管事机警,脑子一动就知道章程,吩咐自家清点人头,从长随、侍婢到嬷嬷、马仆,几百个仆役在院里站开,惊疑不定地揣测这事。
“不小心掉海里淹死了”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