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仆妇都睡下了,唐荼荼站在巷子里等,也不敢喊人,拍拍掌跺跺脚的,弄出点动静来,总算把叁鹰召出来了。
叁鹰伸手接过包袱,乐了,这一包袱沉得直勒手掂掂分量就知道里边装了好多东西。
他喜笑颜开“姑娘放心,我今夜就送出城去。”
唐荼荼纳闷“城门都关了,你怎么出去”转念一想,噢他们肯定有办法。
“那也不用赶夜路啊,没装什么重要东西。”
“没事儿,官道好走。”叁鹰笑哈哈应着,他心说您知道什么呀。殿下来信这都三天了,路上快马跑了两天,您这头送信过去又是两天,那就是七天了
七天,足够殿下等得不高兴了。
他道了声“姑娘回房罢”,提着包袱就走,一路踩着巷中的碎光出去,檐下挂着彻夜不歇的灯笼。
暖黄光下,有飞蝇似的细点落下来,凉丝丝的在眼皮上化成水。
唐荼荼懵怔了一瞬,抬头望。
下雪了。
冬季,陆地高压,这股北风大概是穿过北境过来的吧不知道那里的雪下多大
“叁鹰”
唐荼荼追出两步,喊住他“能帮我带句话么”
“那是妥妥的呀”叁鹰噌噌几步跑回来,双目期待“姑娘想带什么话”
唐荼荼一晚没喝水,唇有点干,要张嘴时,唇瓣轻轻牵扯了一下。三两朵碎雪化在她脑门上,化在后颈温热的皮肤上,把她那么一丁点借着酒意催出来的冲动,又冻得缩回去了。
她脚尖搓了搓地面,破罐破摔,什么也不说了,胡乱挥挥手“哎算了算了你走吧。”
叁鹰“”
他看着姑娘蹿回院里,把大铁门锁上了。
唐荼荼寄个东西怕磕怕碰的,传物的影卫比她还怕,特地驾了辆双骑马车,趁夜出了城门。
两天狂奔四百里,腊月初一的清晨,骏马鼻喷热气,在军营外猛地刹住摆了个尾,几簇碎雪飞溅。传令兵背着四杆褐色令旗,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主帅营。
军营里的规矩,红令旗是战报,褐旗是密报,白旗是前军沦陷的难讯四杆旗代表加急,特急。
晏少昰朝饭也没出去吃,坐在营房里拆包裹,拆出来一盒点心,四个棉耳朵,放到一边。
之后,他瞪视着这颗由他送出的鲁班锁。
这鬼东西,竟把鲁班锁原封不动地给他送回来了
这分明是挑衅,她觉得他解不开晏少昰不用闭眼,都能想象得到唐荼荼脸上的贼笑。
他一个正值青年的强壮男儿,两只手竟抖了抖,试着拨弄了几下,八面体的铁锁变成了畸形,内外十六根铁条嵌得严严实实,竟然分毫不能移动了。
“廿一。”
晏少昰招了招手,气若游丝唤了声“找军师来,解开这密锁。”
军师陆明睿,在营房里鼓捣了三天,每天清早被殿下提溜过来,坐这儿解一天锁,晚上还不能带回去,必须得在殿下虎视眈眈的目光下解这锁。
解得头昏脑涨、不辨天日之时,总算打开了这颗铁疙瘩。
“我的菩提老祖啊可算是解开了”陆明睿长叹一声。
他看见殿下利落地取出信封,拆开信,才刚看了个头,殿下唇畔便挟了笑,他肘撑着桌台,掌心挡住半张脸,笑得那叫一个
哎,形容不上来的味儿。
陆明睿舒展着嘎嘣响的背,探头过去,他神情故作严肃问“密信里写了什么是太子来的京城有何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