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了快一千五百年,无论沦落到哪一种境地,都没有被这种可以抵御的本性操控过。甚至在贺离恨最为暴躁的阶段, 他还讽刺痛斥过能被本能控制思想的人, 脑子到底是长在脖子上, 还是长在了下半身
可如今
贺离恨低头喘了半天气, 才回过劲儿来。他的耳朵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大逆不道”之言。
太丢人了。
梅问情原是没想着欺负他,只是兴起上头,没顾忌太多,可真亲到嘴里,又觉得他欺负起来格外可怜可爱,所以顺着性子就这么干了。
这一分开, 梅问情才发现贺郎呆呆地坐着, 神情都恍惚了。她莫名有些心虚,抬手擦了擦对方眼角的泪,捧着他的脸道“你不高兴我又操之过急了么”
“我没有。”
贺离恨的魂都没了三分, 他立刻后退,坐到了梅问情所在的对角线上, 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专心致志, 面无表情, 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他怕自己再待在那儿, 就要恬不知耻地让梅问情再摸摸他了。
若是寻常女子, 以贺离恨骨子里叛逆的秉性, 就是要以男子之身娶了妻主他也是干得出来的。可这是梅问情, 她强势又多情、又喜欢捉弄别人对她来说, 刚刚那个吻可能算不了什么,不过就是女人找乐子的一种方式罢了,当不得真。
千万、千万不要陷进她的罗网里。
贺离恨在心中告诫自己再三,深呼吸数次,才慢慢冷静下来。
之后的一整个下午,贺离恨都没有再认真搭理过她。
梅问情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应该是自己操之过急的缘由。他虽然看上去离经叛道、不拘小节,也常常冒出来些跟娇弱儿郎相悖的想法,但终究还不能这么粗糙地对待。
梅问情思考到这里,忽然又觉得不太对,怎么自己还真的一门心思开始钻研怎么哄他、怎么讨他喜欢了贺离恨坚持要回修真界去,她又懒得回那里,这段相识于两人而言,大概率只是一场露水情缘。
傍晚的时候,马车停在驿站外。纸人姑娘撩开车帘子,面无表情地等着两人下来。
这纸人生得白嫩丰腴,脸颊上涂着两团鲜红的圆圆胭脂,小口琼臂,眼珠子不会转动,除此之外,跟真人简直没什么不同。
纸人姑娘栓好了马,连同客栈的打杂工一起卸下行囊物品,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才化作一张薄薄的纸片人,回到了梅问情的手里。
梅问情将纸人收到锦囊中,探手挽了一下贺离恨的手指。他的指尖僵硬了一下,什么也不说地任她拉着。
跨入客栈,里面扑面而来一股沉浓的酒味儿。
这家客栈没有具体的名字,紧挨着朝廷的驿站而建,面积不大,但生意很好。往来的路人商旅大多在此歇脚。一进店门,大堂里有九成都是女子,年纪也都在青年、中年之间,风华正茂。
大堂内只有为数不多的男儿,大多是这些商旅之人的夫郎,且基本都是侧室。因正君要留在城中操持家业、养育女儿,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随行的。
两人一进门,就惹眼得不得了,光是这模样就够人多瞧几眼的了。纸人姑娘刚才已经定下房间,梅问情登上二楼,楼梯口便有小二递上钥匙对牌。
梅问情进了房间,才发现这间房只有一个床,而且还分外地大,似乎足够人翻身打滚。她扫视一周,打开窗,对面便是驿站边飘扬的旗帜。
“这么近,”她道,“倒是够安全的了。”
“这些驿站能够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