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如坐针毡, 莫过于此了。
收到匆促拜帖之后,天女魁本来不欲应答,假装不在, 然而这飞书让梅问情看见, 她亲爱敬爱的梅先生含笑阅览, 伸手弹了弹纸面, 就此敲定“回去听听, 我正闲得无事。”
天女魁心说“您要是没事儿, 就去看着主君报仇,现点现杀, 现杀现宰,新鲜得很,岂不好却来看学生的笑话来了。”
她也只是心里想想,只得行礼称是,说不动自己这位行事古怪的恩师。于是当贺离恨大杀四方, 秘天阁的更新卷轴都险些不够用时,她接见了这位如意门宗主。
这位宗主姓阮,显示出寿元不足的龙钟老态, 白发层生。她就在面前痛哭哀求,向青衣天女请求庇护火种,镇压魔修时,那位“邪恶魔修”的妻主, 就坐在天女魁身后的屏风后面,隔着一道屏风珠帘,懒洋洋地沏茶烤火。
圣魁宫装修得十分华丽舒适, 只不过青衣天女本人其实并不奢侈, 她们的宫宇若有奢靡之态, 也不过是为了接老师的驾而已。
梅先生在修行一途上没有什么爱好,既不贪恋美色,似乎也不在意天下无敌,更懒得计较生命,稍稍在乎的,只有美食与好眠两种,所以学生弟子都很尽心,从不怠慢。
小惠姑娘从旁侍奉,在茶案旁温盏斟茶,默不作声,只听见屏风前阮宗主的哭喊诬告声。
天女魁虽是坐在前面,可额头上的汗都要下来了,只觉得屁股底下有一千根针一样,先是敷衍应答,最后连应声都不应声了,心想主君的坏话我怎么能说你们也是没有能耐,当年那样大张旗鼓地去杀他,不仅不成,还将他送到老师的怀里了。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离奇嫁娶啊。
天女魁想着想着,便有些走神,直到阮宗主再度低头叩拜,老泪纵横,声称只要魁祖留如意门火种仍在,或是通知如意天女她老人家,整个宗门上下,必对魁祖感恩不尽。
天女魁叹了口气,道“如意天女她沈燃冰闭了数千年的死关,谁知道还活没活着,我去敲个门,再给收尸,你们还活不活了。再说”
那个沈燃冰是什么性情,她要如意,就不会让别人如意。再说这女人早大几千年就愿意为先生一死,你们要她去动阴阳天宫的主君你们这些徒孙后代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怕惹得人哭嚎,一言说罢,稍有不合,阮宗主的泪又下来了,果然还是劝不住这捧老泪。
天女魁都一时不知道她是哭天下修士,还是哭她自己了,听得眼烦心烦,不耐地道“魔尊杀宿敌,有因便有果,成王败寇,不外如是。谁的修行路上还没有几颗名叫道友的垫脚石了不光是你们,当初背叛他的邪修、妖族、魔物,他也一并还清,料理得干干净净,也算公平。”
阮宗主怎么想,也想不到能从青衣天女的口中听到这样的“公平”二字,顿时瞠目结舌,怔愣当场。
屏风之后的梅问情喝了口茶,手中转动着道珠,温和点头,慢悠悠地想“是啊是啊,我没出手,他一个单挑你们一群,实在不会有比这再公平的事了。”
阮宗主怔愣过后,立即扑上前去,抱住天女魁的大腿,泪如泉涌“天女娘娘切勿见死不救啊,看在我们同属正道的份儿上”
天女魁头皮发麻,默默地挪开腿,从牙缝里冒出来一句“谁跟你们是一个正道,再说这话,本座就先”
她想说“再胡扯本座就先料理了你”,然而想到梅先生就在身后,要保持自己身为学生纯良无知、天真赤诚的形象,故而忍耐下来,按住不言。
阮宗主见她不曾喝骂,更加变本加厉。天女魁实在不堪其扰,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