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萱眼里, 此人简直口出狂言。
她是昆吾剑仙,手持一把世所罕见的玄器,又有护派大阵为佑, 即便是一个化神老祖来, 也未必能够在清源剑派之内杀了她, 何况此人口气如此狂妄,居然以“教化”二字相对。
沉萱眉目微冷“我师从清源天女, 得她老人家点拨教诲,亲手握剑。从我握住剑的那一日起,我就知道穹天之下道途艰险,必得以杀开路, 不计生死。”
梅问情挽袖落子,似乎很是平和地观察着战局, 语调轻柔“世间道途,其实没有定论,以杀问道之人,我见过一个。她杀尽亲朋好友、恩人仇人, 连相伴千年的道侣也难逃一死, 是天下绝顶无情之人,三千年前,这位修士形单影只, 在问心劫前被心火焚尽, 魂飞魄散。”
沉萱握紧了手指“你见过”
“对你来说,那只是传说中的人物。”梅问情道,“你的恩师清源天女, 其实就是一个很有造化的剑修, 她人还不错。”
“我没有听说过师尊有姓梅的朋友。”
她怎么会听说呢, 当世之人,除了生死禅院的半步金仙慧则言之外,有谁敢对着梅问情称一句“朋友”
梅问情也只是一笑了之,淡然不语。
其实沉萱如何冷酷、如何薄情,根本与她无干,梅问情还没有那个闲心对无关紧要的人主持公道,只可惜此事波及到了贺郎,也唯有这位脾气硬不服软的小郎君,能让道祖大人改变立场,为之出手了。
两人相对下棋,梅问情有意让了她几手,然而沉萱身为修士,又是剑修,对棋道并不精通,她应付得十分勉强,暗中将召唤护派大阵的令牌掩在袖中,以应对棋局后对方的发难。
梅问情却始终轻松随意,与她简短闲聊,直至局面渐僵时,她才轻轻开口“你不去救救那位无极真君么”
沉萱对局势几乎无法转圜,面露一丝僵持之感,沉闷地道“怜衣是世间一等一的男修,不须我去救,何况那只是个金丹魔修”
她心知魏怜衣八成已死,去也无用,眼前这个女人已是不知深浅,难以对付,又怎么分得出手来去管他呢
梅问情道“唉,我该早告诉你的,金丹魔修那位便是贺离恨,贺魔尊呀。”
沉萱手中的棋子叮地一声掉下来。
棋子为暖玉所制,从她指缝之间滑落,砸进密密的棋盘之中。她猛然抬头,眼中先是惊诧、疑虑,然后到恐慌和确信,如此精彩的幡然醒悟,只花了短短一息。
梅问情道“你输了。”
沉萱低下头,见到棋局虽在中盘,但双方已无法对抗,溃不成军,而那坠落的一子,正堵在最危险的关隘之上,酿成必死之象。
她猛然捏碎令牌,拔出昆吾剑,剑如龙吟,震出悠长清啸。
原本应该亮起的护派大阵并未激活,一片沉寂,而这把昆吾剑刚刚出鞘,锋芒虽醒目,却被一条赤红的龙影缠绕而住,剑吟顿时一止,化为真正烛龙的鸣动。
这条常年盘在梅问情手上汲取灵力、韬光养晦的烛龙,终于初露光华。沉萱惊诧骇然,居然有一种提不动昆吾剑之感,她抬起眼眸,对上一双深邃莫测的双眼。
那双眼眸之中,有高悬的日月,铺展的山川,有一条从水面跃起,直飞到天际宇宙之外的透明鲤鱼,有一重一重高不见顶的云霄,沉重的钟鸣嗡然响起,千百弟子的道贺声汇为一体
沉萱恍惚之间,仿佛听到自己的老师,清源天女的声音。
“学生清源,叩见恩师,请您开宫指点”
“学生清源,道心枯泽,困